林邀將兩顆晶瑩剔透、溫潤圓滑的扣子推到了賭桌上堆著的籌碼間,格德布伸手想去拿起來看看,卻被林邀清脆的一聲“啪”給拍了回去。
戴老板微瞇著雙眼,神色有些復雜地看著桌上的兩顆扣子。
“去叫澤瑞克來。”
戴老板招呼身后的助理,助理領命之后微微鞠躬,快步朝大廳對面的一扇小門跑去。
手被挨了一巴掌,格德布只能遠遠地望著桌上的紐扣,心里好奇這兩顆扣子有多值錢。
“誒,你這兩顆扣子是真的?”
當然不是……她隨口亂說的。但林邀此時當然不敢這么回答,只能用眼神示意格德布閉嘴。
格德布輕聲在林邀耳邊詢問,要知道沒人敢拿假貨去騙戴老板,那后果可不是拿身上的零件去換就能解決的。
戴老板身邊跟著的澤瑞克老大爺可是從上一代老堂主在時就一直侍候在旁的親信,連戴老板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澤瑞克老大爺是古董寶物堅定的行家,他們堂口總會遇到有人拿古玩文物來做抵押,東西是真是假,只要老大爺一過手便能知道。
格德布想把這件事告訴林邀,可還沒開口就吃了林邀一記斜眼殺,頓時安靜如雞不敢再吭聲。
不一會兒,助理帶著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大爺走了過來。
老大爺精神矍鑠,留著白須,雖上了年紀,可眉眼里的狠辣和威懾絲毫不減,可見是個人物。
戴老板見老大爺過來,很有禮貌地點了下頭,用視線示意老大爺看桌上的兩粒扣子,“就是這個了。”
老大爺帶上干凈的白布手套,拿起一粒扣子端詳了一下之后,又從兜里拿出一個放大鏡仔細地觀察扣子的細節,看完一顆又拿起另一顆。
格德布心里沒底,這H國的小丫頭不像是能有這種寶貝的人啊,怕不是在忽悠人的吧。
看見老大爺原本就不平整的眉間越皺越緊,格德布在心里哀嘆,完球了,看來還真是假的啊!
林邀表面上云淡風輕,但內心里也并不比格德布好多少。
那扣子她完全就是瞎扯淡的,沒想到這公鴨嗓竟然還真叫人出來鑒定了,要不要這么較真啊!
幸好她提前想好了借口,如果被鑒定出來是假的,她就打死說自己被騙了就行,讓她承認自己拿假貨忽悠人,她才沒那么傻。
澤瑞克老大爺放下扣子,收起放大鏡,應該是有結果了。
林邀耐心地等著宣判,心里還在盤算著還有什么東西可以當做籌碼下注時,老大爺的一句“老板,是真貨。”把她驚懵在了原地。
什么?!是……真貨?
林邀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只是隨口說的,什么Y國貴族,什么文物,全是狗屁!她瞎編的。
不著痕跡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林邀煞有其事地作不耐煩狀:“可以開始了嗎?”
扣子被鑒定出是真貨,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樂祥輝曾經真的有錢到可以穿這種文物級別的服飾,要么就是這老頭老眼昏花鑒別錯了。
反正不管怎樣,只要能蒙混過關就行。
戴老板非常不悅地輕嗤了一聲:“那你換牌吧!只有一次機會,換多少張就重摸多少張。”
他沒料到這個H國女孩拿出來的竟然是真貨,算了,放長線釣大魚,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林邀笑著將從格德布那里搶來的兩張手牌都攤在了桌上,連同桌上的五張明牌一起推到了棄牌堆里。
四周的人圍上前去觀望,發現那七張牌最大也就一個對子而已,頓時都輕笑出聲,這樣的牌也就只有拖著耗時間的份了,想要贏對面的4個K簡直就是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但當他們看見林邀把七張牌都推倒棄牌堆的時候,大廳里響起了人們倒抽冷氣的呼吸聲。
這是打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嗎?誰能保證接下來摸起來的七張牌就能比現在的好了呢?這女孩瘋了不成?
沒理會別人的驚訝,林邀動作輕快地摸了兩張手牌,然后開始翻接下來的五張明牌。
一旁的格德布只覺得自己一時天堂一時地獄。
在他得知林邀拿出的那兩顆扣子是真貨時,宛如身處希望的天堂,可他還沒飄多久就被林邀扔掉七張牌的舉動給打入地獄。
天吶,七張全扔掉了,就算他當前的牌確實不怎么樣,但也總比全部扔掉從零開始的要好吧?
這姑奶奶根本就不會玩牌嘛!瞎賭一通,真是要了老命了!
林邀摸起牌堆里最上面的一張,翻開攤在了桌面上,是一張草花6。
緊接著她又繼續一張一張摸牌攤牌,最后桌上攤出來的五張牌分別是草花6、紅心2、方塊J、草花3和草花5。
五張明牌全是散牌,連一個對子都沒有,可以說比之前格德布的牌還要差。
格德布一下子腳軟無力,得撐著桌子才勉強站住。
他之前還抱希望于林邀能救他出苦海,現在想來自己真是天真蠢笨得可以,竟然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小丫頭身上,用腦子想想也知道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開牌吧。”林邀將格德布僅剩下的籌碼推入獎池,格德布緊閉雙眼,不忍再看下去。
結局已定,他是逃不掉被卸胳膊拆腿兒的命運了。
戴老板臉上揚起勢在必得的冷笑,將扣在自己面前的兩張暗牌翻開。
眾人在看清牌面左上角分別都是A的時候,不禁驚訝出聲。
戴老板的七張牌竟然是4個K和3個A,這樣的手氣誰能比得了,不愧是賭遍M國無敵手的戴老板。
這下子,人們看著林邀的眼神就更加不屑了。
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不自量力的異鄉人,這次該知道厲害了吧。
“4個K帶1個A,四條。”
雖然勝負已定,但戴老板還是用他那公鴨嗓愉悅地報出了自己的牌組搭配,心里開始盤算著怎么把林邀引誘入自己更深的陷阱中。
可他的春秋大夢還沒一撇,就被林邀的報牌聲戛然切斷:“草花34567,同花順。”
林邀抽出明牌當中的紅心2和方塊J,將手中的草花7和草花4攤在了眾人面前。
戴老板原本愜意地躺在座椅靠背上,聽到此話頓時睜大眼睛直起了身子,不可置信地望著林邀面前的卡組。
同花順?!這女人竟然空手摸出了一套同花順?!不可能!
“你出千!”幾乎是想都不想,戴老板指著林邀破口大罵,“你剛剛碰了牌,一定是那個時候出的手!沒想到你看上去單單純純,竟然會出千,我應該叫荷官發牌的!”
林邀有些無語地撓了撓耳朵,自從她發誓再也不踏入賭場之后,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斥責聲了。
想當年她在做記錄者之前,在J國的世界賭城里渾渾噩噩揮金度日,每天出入各大賭場,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你出千”。
許是見慣了這種場景,林邀也不生氣,對上戴老板憤怒的眼神:“荷官是你的人,我是不是也可以在你贏了之后說荷官幫你出千呢?”
“放屁!整個M國賭博業里誰不知道我最痛恨的就是賭場上出千作弊的家伙,我的人怎敢出千作弊?!”戴老板氣得眼睛都泛著血絲,好似自己眼中的圣女遭到了玷污一般憤怒至極。
“那你判斷我出千的依據是什么?沒有證據就隨口污蔑,你的牌品就是這樣的?”林邀雙手環胸,絲毫不懼怕眼前這位一堂之主。
旁邊圍觀的人都在心里暗自驚嘆林邀的膽大妄為,要知道戴老板作為這騾堂的老板,燒殺打砸啥事沒干過,林邀竟然這樣對戴老板說話,當真是不要命了啊。
可巧的是,戴老板還真就拿不出一點證據能證明林邀出千,只能氣得直喘粗氣。
一旁立著的澤瑞克老大爺就比他淡定多了,他走到戴老板身旁,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沒有說過多的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用眼神進行著交流。
戴老板知道這眼神中的含義,那是叫他不要過分糾纏,這表明在剛才的摸牌階段里,見慣各類賭博千術的澤瑞克老大爺也沒能瞧出林邀使了什么千術。
可戴老板就是越想越氣,明明眼看就能把林邀一步一步引入他的陷阱里,卻沒想到竟會是這樣的結局。
見戴老板和老大爺做著無聲的交流,林邀無聊地將桌上的牌聚集起來,整理齊后刷溜溜地開始洗牌、切牌、拉牌。
動作干凈利落,十分熟練,就算是一些賭場老手都不一定有她這樣的技術。
眾人頓時明白過來,這位H國女孩看似嬌小稚嫩,實際上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林邀的動作很快吸引了戴老板和澤瑞克老大爺的注意,當他們看到林邀那一套瀟灑自如游刃有余的操作,也是吃了一驚。
而格德布,則早就從林邀攤出同花順時起就對這個女孩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這簡直就是他的救命神啊!他真想當即跪下扣三個響頭叫林邀一聲姑奶奶。
林邀裝作沒看見這些人驚愕的表情,從洗的牌堆上摸起五張牌直接攤在了桌上,然后抬眸望向眾人,嘴角掛著不以為意的痞笑。
桌上的五張牌,從草花10到草花A,按從小到大的順序整齊排列著。
大同花順!
大廳里頓時沉寂了三秒之后,爆出了沸沸揚揚的驚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