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邀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對男人自露馬腳的一番話很是滿意。
“你是不是想說,其實那庫房里的通信線纜根本就連不上網絡,是根廢棄的線路,對嗎?”
廢棄的線路?大家聞言也是詫異十足,那林邀剛剛拿出的什么調什么器的又是怎么回事?
“可是,你怎么會知道那根線連不上網絡呢?平時能進那個庫房的人只有老板和兩位大嬸,你又是何時進去確認那個通信線纜連不上的?你瞧,剛才我故意說那條線路就是被掐斷的那條,大家都沒有反駁不是嗎?”
林邀將之前故意說是調制解調器的小方盒來出來,打開給眾人一看,原來竟然是一個裝有指甲剪、挖耳勺、指縫刀等等一系列的指甲剪套裝而已。
眾人頓時都是一頭黑線,這個林小姐,也太能忽悠了吧。
“那么,可能性只有一個,你知道那條線路是廢棄的是因為你原本是想從那里掐斷通信線纜,卻沒想到那只是個擺設,只好另尋地方下手。除了掐斷網絡的罪魁禍首,沒人會去關心庫房里的那條線路是否能連上網?!?
經林邀一提醒,有房客想起來,老板曾確實換過網絡線路,說是舊的通信線纜不方便電信公司的技工排查故障,所以接了新線路,可誰都想到舊線路并沒有撤走,一直廢棄在庫房吃灰。
房客將這個消息分享出來之后,所有人都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看著男人的目光也充滿了不善。
“原來就是你!賠錢!我的手機才買來沒用多久呢,快賠錢!”
房客們將男人圍在中央,你一句我一句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男人起初還想狡辯,但發現沒人在聽他說話時,他心一橫,往前推倒了一名房客后趁著混亂沖出包圍,一個勁兒的往樓梯口跑。
然而他卻忘了,某個彪形大漢早就站在那里等他很久了。
老板眼里迸射著瘆人的冷光,活像是把眼前這個面黃肌瘦的男人看成搶了他老婆的二五仔。
男人在樓梯口硬生生收住腳步,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前方有八尺大漢,后面有刁民圍堵,男人這下子是插翅也難逃了。
走廊這邊,林邀則懶得再插手他們之間的恩怨,她已經按她所說的捉出了讓網絡癱瘓的罪魁禍首,至于房客和老板要怎么處置這個人,她并不關心。
她現在只想弄明白,樂祥輝到底去了哪里。
看見樓梯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林邀來到三樓右側走廊的盡頭,推開她前幾天住的那個房間對面的房門。
里面被收拾得很干凈,床單被套被疊得方方正正擱置在床上,床頭柜上放著疊好的白色短袖汗衫和土黃色休閑褲。
那個男人,走之前還特意將老板給他的衣服換下來,看來離開旅館是他本人的意愿,并非被人拐帶或脅迫。
林邀將疊好的衣褲拿起來,看看有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
剛一拿起,一團白色的東西從衣褲間掉落出來,落在林邀的腳邊。
那是一團揉在一起的紙巾,林邀覺得很眼熟。
彎腰撿起來,小心地打開紙團,裹得還挺嚴實,足足裹了八層,直到兩顆水潤透亮光澤細膩的扣子呈現在眼前時,林邀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停滯。
那是她從樂祥輝衣領上拽下來的扣子,此刻正安靜的躺在她的手心里。
當初拿到這兩顆扣子時,林邀并未細看就塞給了樂祥輝,此時端詳這兩枚扣子,發現這扣子的材質不是一般的樹脂、塑料或貝殼。
扣子中央應該是白玉,溫潤潔白,細膩如膏,四周嵌有碎鉆,隱秘式的鑲嵌手法看不出任何金屬支架或底座,單單是這么一顆扣子都可以堪稱工藝品。
從鑲嵌工藝以及玉石的質地來看,這么一顆的造價可不便宜。
乖乖,那個男人在潦倒前是有多有錢?林邀雖然沒什么金錢觀念,但這兩顆扣子的貴重她還是能感覺到。
樂祥輝留下這兩顆扣子,是想拿來抵債嗎?
林邀顛了顛手心里的這兩顆扣子,如果拿去當鋪抵押,說不定不僅能還了樂祥輝欠下的醫藥費,還能將老板的房費一并付清。
但是……
“那個笨蛋……”林邀嘴里小聲地咒罵,眉眼間卻泛起了無可奈何的酸澀。
她幫助他只是希望他能態度積極地去面對困難,而不是真的要他還什么錢。
現在他留下兩顆扣子就當是撇清關系,誰也不欠的意思嗎?請神容易送神難,兩顆扣子就想打發她林邀,沒那么便宜!
就在林邀在房里暗自冷笑的時候,憨厚的本地小伙科猜來到門前看到了這詭異的一幕。
他搓了搓手臂,剛剛林邀那冷笑的樣子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媽媽呀,女人都好可怕,看上去身嬌體柔,天真可愛,結果隨手挖坑就能讓人往里跳,管挖還管埋!
“林小姐,既然沒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先走啦。”
科猜適時出聲,林邀回頭就是一張燦爛的笑臉,無縫銜接,毫無違和,看得科猜差點以為之前看到的那個冷笑是錯覺。
“謝謝你的幫忙,科猜先生?!迸⒖吞椎馗乐x。
“沒事,沒事。我們這也算是互幫互助,互幫互助。”科猜訕訕地點點頭,然后趕緊腳底抹油開溜了。
老板這時走過來,瞥了一眼腳上還穿著涼板拖鞋在樓道上跑得噠噠作響的科猜,對房里的林邀說到:“林,今天你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快告訴我,你是怎么辦到的?”
林邀做了個招手的手勢,順便叫老板帶上房門。
“那個切斷網絡的家伙呢?”
“已經被房客們抓住帶去警察局了?!?
林邀點了點頭,M國的電信公司是國有企業,破壞通信線纜,甚至植入病毒造成他人私人財產損失,這些罪行加起來也夠他喝一壺的了。
看著老板迫切渴求知道真相的目光,林邀忽而一笑,將她昨晚離開旅館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娓娓道來。
她昨晚從覃澤鎮坐公共巴士來到卡努市區時,聽到車站的人說通往瑟雷克市的道路雖然已經恢復,但因為這幾天滯留的車輛太多,一時又使得通往瑟雷克市方向的公路擁堵嚴重,車站已經暫停了對瑟雷克市的公共車輛發出。
她本是想碰運氣,看看能不能在車站找到退房的科猜,結果上天果然眷顧她,她剛到車站門口就看到了蹲在一旁無處可去的科猜。
原來因為車站停了前往瑟雷克市的公共巴士,卡努市這個不大的車站里頓時擠滿了滯留的乘客。
候車室已經沒有地方了,科猜只能蹲在車站門口,眼巴巴地等著車站恢復發車的消息。
“他入住的當晚我就聽到了噠噠聲,我起床開門確認時,科猜剛好閉著眼走到走廊盡頭。當時我也被嚇了一跳,叫了他幾聲也沒見回應。不過他很快就又回了自己房間,我當時就猜他可能是夢游了?!?
林邀在車站找到科猜,確定了他有夢游的癥狀,并以給他安排車站最近的旅店做交換,要他早上回旅館幫她證明噠噠聲的來源。
之前林邀敷衍摩柯的所謂“在路上了”的道歉禮物,正是指的這位科猜小伙。
“那你是怎么知道伙夫當時旁邊有人搭話的呢?”老板對這一點十分好奇。
“我并不知道啊,”林邀一臉坦然,“不是那位房客自己說的嗎,他不說,我還真不知道?!?
老板頓時張大了下巴,敢情那位房客還給林邀送了助攻?
“如果當時那位房客沒有吭聲,你要怎么解釋伙夫被切到手的事?”老板緊擰著眉,沒想到林邀竟然是臨場發揮的。
“有其果則必有其因,伙夫會切到手自然有一定的原因,我不信什么災星害人,只要尋著事實,總能探得真相。再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沒有發生的事我根本無法回答啊。”
林邀聳聳肩,一臉的風輕云淡,老板則在一旁默默咋舌,也就只有林邀這種好運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了。
“那被單的事又怎么解釋,我可不記得有給過你天臺鐵門的鑰匙?!?
聽到此話,林邀毫不客氣地賞了老板一記白眼:“你自己嫌麻煩把鑰匙藏在一樓大廳的花瓶底下,就不要怕被別人找到。”
老板趕緊上前捂住林邀的嘴,生怕被別人聽了去。
他在花瓶底下藏了不止一把鑰匙,有的鑰匙甚至還非常重要,他原以為自己藏的很好,沒想到早就被林邀發現了。
林邀拍開老板帶著厚繭的手,繼續調笑:
“狡兔都知道三窟呢,老板,你把所有雞蛋放一個籃子,也不怕一籃子雞蛋全打碎啊。”
她說著老板聽不懂的H國俗語,看著老板一臉懵逼的樣子很是享受。
老板雖沒聽懂林邀話里的寓意,但也從林邀的表情里猜到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老板也不跟林邀計較,只暗道自己一會兒得趕緊把鑰匙換個地方。
輕松的氣氛并沒有維持多久,老板的臉又沉了下去,林邀察覺到老板情緒的變化,納悶這老大哥是怎么了,這幾天怎么比女人還陰晴不定。
男人也有大姨媽?噢不,大姨夫?
“林,關于樂先生,我很抱歉……”老板看到林邀手中還拿著他當時為樂祥輝準備的衣服,頓時又想起樂祥輝還下落不明的事實。
“樂先生會突然出走,其實我也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