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宸處理完手頭上的文件，拿起手機，卻發現一條消息都沒有，心里有些失落，但手上動作沒停，找到寧凌的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喂，您好。]

夏景宸注意到電話那邊有些嘈雜的聲音，“你在哪呢？”

[……在開車，怎么了？]

“還沒到家，遇到什么事情了？”夏景宸起身下意識就往外走，又想到什么返回來拿東西，忽然腳下踩到了什么，他蹲下去把東西放在手心。

[嗯……剛剛去吃飯了，你吃飯了嗎？]

夏景宸的眸子很深，輕聲說道，“還沒，剛看完孟叔送的尸檢報告。”

[哦，那個人呢？]

“嗯？”夏景宸有些心不在焉，緊緊攥著手上的東西。

[就是發現尸體的那個人。]

夏景宸：“他們審了，沒審出來什么，但是，我們是按嫌疑人辦的提審，二十四小時時間，那個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就是一小河灘，很難不懷疑他，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叫他碰見了。”

[…你忙完了？出來一下，快點……嘟嘟嘟……]

夏景宸愣了一秒，就跑下樓去，剛出門口，就看見寧凌站在那里等他，身邊是兩個大大的保溫箱，沒等他問，就聽見后面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駱小渡風風火火的也跑了下來，打趣道：“喲！我說夏隊跑這么快是去干什么呢？原來是小寧同志買了吃的呀，來，我們一起抬上去。”

寧凌笑了笑，彎腰剛要去拿兩個大袋子，就被駱小渡攔在了一旁：“哎哎哎，這有兩個大老爺們呢，這活輪不到你，你在這里看著就行了。”

那里面都是給大家買的飲料，加班的同事一共十幾個，這十幾份飲料可不輕，還都是大杯的。寧凌看了看這些東西，也沒在勉強，本來她叫他們下來就沒打算拿東西的，但是這東西，確實是有些多了，兩個人也要跑兩趟。

等他們送完一趟再下來的時候，寧凌卻不見了蹤影，沒等他們開始找人就看見她拿了一個大袋子走了過來，夏景宸跑過去要把東西接過來，寧凌卻躲開了，笑著說：“不沉，很輕的。”

夏景宸不由分說地直接奪了過去，順便牽起她的手，“這么晚了，你還過來送吃的。不放心我？”

寧凌把手抽了出來，安撫道：“注意影響，我還沒答應呢。”

夏景宸被她氣笑了，低頭靠近她：“那我都被你親了，算沒答應？”

寧凌沒理他，自顧自的上樓了。

夏景宸很聽話的沒再說什么，笑的無奈又寵溺。

可惜寧凌進了辦公廳，跟大家打了招呼，簡單寒暄幾句，就進了辦公室繼續看她那堆文件。夏景宸坐在她對面，故意裝作苦大仇深地樣子吃著飯，時不時地偷偷看她。

終于，在他偷看了十幾次之后，寧凌受不了了，抬頭看向他：“怎么了？飯菜不和胃口？”

夏景宸這次倒不看她了，低著頭吃飯：“沒有。你怎么沒回家，回來給我們送飯了？”

“工作沒做完，就想著今天警廳的人多，不如回來加會班。”寧凌解釋道，她很清楚他們忙起來是沒有時間訂飯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寶貴，哪會分神來做這些。

夏景宸看起來有些失落：“這樣啊。”

“那人審的怎么樣，還順利嗎？”寧凌不動聲色地問道，她總覺得那個人不一般，想找機會接近一下。

“不是很順利，他裝無辜，一問三不知，一口咬定自己就是熱心市民。這也沒辦法，畢竟也沒有實際的證據證明這事情跟他有關系，而且也只是懷疑。”夏景宸說起案件倒是一本正經。

寧凌笑著放好手上的文件夾，看似提議實際上已經拿好了本子和筆：“那我去看看他，說不定我能幫你們審出來些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夏景宸看了一眼她，沒說話。可這一眼寧凌太明白他的意思，是打量也有審視，她宛然一笑，假裝毫不在意他：“好好吃飯，等我的好消息。”

走到門口時，夏景宸聽著寧凌小聲嘀咕一句，像是在夸耀，也像是在給自己鼓勵，“就沒有我審不出來的人，肯定可以的。”

夏景宸收回目光，匆匆吃完了飯，然后也拿了本和筆去了審訊室旁邊的監控室。

審訊室里

寧凌戴著眼鏡斯斯文文的，看著眼前的老伯，面無表情，一絲不茍。

老人倒是表現得很平靜，給自己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著，不像寧凌坐的那么板正。

寧凌神色冷淡，開口的語氣也是冰冷：你為什么會出現在哪里？”

“我是去釣魚的，那漁具不是就在……”老伯不慌不忙地回答。

寧凌犀利的打斷他的話：“可那周圍根本就沒有人逗留的痕跡，你到底是去干嘛的？”

“我當時也是剛到那里，一發現不對就馬上報警了。”老人平靜的對視，“警官，你們查案也都是要講究證據的，我跟那個女孩又不認識，怎么會平白無故的殺了她，又在拋尸時報警呢，這不是糊涂嘛？”

“可不就是糊涂嗎？那個荒郊野外的……不早點報警，警察怎么發現死者是誰啊。再者說了，你都發現人家拋尸了，人家怎么沒處理掉你，還讓你正大光明地報警，安然無恙地待在這個審訊室。要是我，當時就會再多一具尸體，拋尸時，失足落水不治身亡。不是沒有前例。”

老人的表情僵了一下，寧凌很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嘴唇扯出一絲弧度。

監控室的眾人緊張了起來，他們原本只當是普通的老伯，做完筆錄就會放走他的，還是隊長覺得不對勁，把時間加到了二十四小時。

“而且我們好像沒說過死者是女孩子吧？”寧凌看著他的眼神像毒蛇，想要一招斃命，“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子，我們去的時候那麻袋可是封好的。”

老伯的眼神閃躲一下，再想看清對方的眼神，卻發現對方的眼鏡片反光，不認命的輕笑一聲：“警官，我也是猜的，那麻袋那么大也只能是個女孩兒啊。而且當時現場不是還有說什么裙子碎了什么的，那只能是女孩子啊。”

“你說的有道理，但是他怎么就不能是些別的東西，比如兩個半大孩子，比如是某些比較變態的玩法，為什么裙子只能是女孩子的呢？”見對方有一絲震驚，眼神閃過換亂，寧凌倒是放松了下來，隨意的靠著椅子。

老人沉默不語。

寧凌也不急，把桌上準備好的文件夾打開，一字一頓的念，“宋吉，四十六歲，六年前出了車禍，一家老小當場死亡，就剩下你一人，真是可惜了……”

這份資料，對方饒有興趣地聽著，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前年你從精神病院失蹤，直到今天再次出現……說來也巧，前些年我去精神病院做調查的時候也遇到了一位叫宋吉的病人，最有趣的是你們所有的信息都對的上，除了……這張臉。”

對方扯了扯嘴角，強壓下心底的不安，淡淡地開口狡辯：“這與今天的案子有什么關系嗎？或許就是緣分呢，世界上撞名的，經歷相似的一抓一大把。就算我有病，現在我的精神是正常的。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殺人動機。警官，你們查案子不是最講證據了嗎？”

“相似？得多有緣，連醫院、家屬，所有的資料都對得上啊。要么是那邊收錯了人，要么…是什么可能要我說清楚嘛？你還能活著走嗎？”寧凌氣定神閑，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那個女孩是孤兒院的，已經失蹤了一個月了。你說你為什么會殺了她，或許是因為她發現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又或許她是一個誘餌…你說哪個理由定罪會比較輕？”

宋吉眼底帶上了笑意，看起來毫不畏懼她說的一切：“你們要去找證據，去查，查到什么我就告訴你什么。要是查不到，那我自然是無可奉告。”

“那好，不說這些，暫且當您是無辜的，能問一下您之前是從事什么工作的嗎？”寧凌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像是在和對方嘮很普通的家常。

宋吉挑眉，警惕卻一臉無辜：“我就是一個什么都做的普通人，哪里有錢便去哪里。資金也雜一些，攢了些積蓄也就早早地退休了。”

“什么生意可以掙那么多，每一次都可以掙幾百萬，幾千萬甚至……嘖……”寧凌把羅瀟的電腦合上，示意讓他出去，對方點了點頭，起身走了出去。

寧凌見她走了，起身走到桌前將記錄儀轉到角落，跟他拉近距離淡淡開口：“不如把你的生意給我也說說，看看有什么我也可以搞個副業，這警察掙的錢還沒有你們的零頭多，實在沒什么前途。”

宋吉笑了笑，感覺寧凌十分有趣，輕聲答道：“我的路，你怕是不會走的。”

寧凌貌似很感興趣：“哦？”

“你應該像那個出去的警官一樣，乖乖地聽話，做自己該做的事。自然不會有人找你麻煩。”宋吉和藹的看著她，“你說的一切都是你的猜測，而我的工作實在不是你一個小姑娘能做的。”

“我回來的路上遇到一件趣事，一個喝醉酒的瘋子想拉我一起死。可惜了，他身體不如我硬朗。剛得到消息，人還沒到醫院，心臟病犯了，半路就死在了救護車上。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賣了他，給自己留條出路。”寧凌笑著，像是真心在勸他。

宋吉的眼神也戴上了一層寒霜，語氣也不如一開始那般溫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好心報了警，你說的什么我都不知道。”

“紅色的寶馬，你也不知道嗎？”寧凌勾著嘴角，總要有人控著全局，一子錯，滿盤皆輸。

宋吉端坐起來，不似一開始的愜意，帶上了幾分警惕，“你。”

“你的口供簡直漏洞百出，你去那里開的車呢？徒步過去…那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一來一回要走一天吧。在那之前是有一段下高速的監控點。他們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清楚？”寧凌一臉隨意眼神和語言卻都鋒利，“你現在交代，我還能幫你，爭取寬大處理。你又是自己報的案，算是自首，可以減輕刑罰。如果，不是你干的，你提供了有利線索，那你可就是協助警方破案，是有功勞的。”

老人垂眸猶豫片刻，微微一笑：“小寧警官和當年的寧警官一樣，很敏銳，也很善良。”

監控室那邊，駱小渡皺了皺眉頭，暗中觀察著夏景宸的表情，夏景宸只是面無表情地雙手環胸盯著寧凌。

寧凌的眼神忽然有些凜冽，嘴角扯出一抹笑，壓低聲音：“我跟他不一樣，他是婦人之仁。而我只救有用，且能為我所用的人。他不能保下的人我能保下。”

寧凌笑的溫和，卻總讓直視的人膽寒：“我想給你一個機會，賣掉他們。”

對方有些動搖：“我…我是被迫，負責拋尸，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寧凌起身，淡淡的笑了下，走之前特地叮囑他：“好好配合，我就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