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凌站在廳長辦公室門口，面對這扇門，拿著文件袋的手指微微用力，停頓片刻才敲響了那扇門。

像夢里那樣安靜。寧凌的心里一緊，緩緩攤手，正準備再次敲響的時候，門忽然被人從里面打開，而打開的人正是在她夢中死相可怖的劉勇。

“寧凌啊，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劉勇看見門口寧凌，面露難色，刻意避開了她的目光，自然忽略掉了寧凌的神色異常。

“我外調的期限到了，自然要回來報道，而且，長期在A市的調令也下來了，有些文件需要你來簽字接收。”

寧凌卻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了眼里，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隨手關上了門。

“啊，這樣啊。”

劉勇剛走到辦公桌前，忽然想起什么，緊急調轉方向，朝一旁的會客沙發走去。

寧凌卻沒有轉移方向，走到辦公桌前，將文件放到桌子上，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桌子上的東西，就當她沒察覺什么異常正準備轉頭走過去的時候，余光忽然瞥到電腦屏幕上的一行文字——“查找到一具類似五號臥底的尸體，是否確定其死亡”。

「五號臥底？！」寧凌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還沒等她細看，劉勇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快步走過來，關閉了電腦的顯示器，一雙看過世間滄桑的眼睛，此刻也在死死的盯著她：“我們還是去那邊聊吧。”

寧凌腳步沒動，而是直視著他，撤回剛才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袋，語氣肯定：“夏景宸出事了？”

劉勇眼底的詫異被她敏銳的察覺到，不等他狡辯，有直接了當的開口：“現在只能我回去，重啟adventure計劃。”

“不可能！”劉勇沒有思考，直接了當的拒絕了她。

“事情發展到現在，沒有回頭路可走，我們沒得選，只能是我回去，計劃才能繼續。”寧凌態度堅決。

“四年前出的意外還沒有長記性嗎？現在好不容易把你摘出來！再把你送回那個狼窩？！根本不可能！”劉勇撇開頭不去看她，企圖逃避她的目光。

“可事實證明沒我不行。四年前的意外我知道，我不想你們為我擔心，平白惹上那些麻煩。”寧凌知道他們念著她父親的情分，不想她去冒險，她能理解，可是她終究不是被圈養在金絲籠子的金絲雀，被禁錮在他們給她劃分的安全區域。

劉勇抬頭望著外面的天，心里五味雜陳，不禁想到已經去世六年的寧峰。

「老寧，這丫頭像你，倔的跟驢一樣。你已經犧牲了，無論怎樣，我都不能親手送她再去那個鬼地方！」

“我和他的事，你們都知道對不對。你們想讓他趁機把我帶出去，可你們就沒有想過，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撤離，可我沒有。”寧凌見他一副哀傷又倔強的模樣，心底也是一陣酸脹，她知道他們都疼她，哪怕她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受過多少苦，在這里她從未被忽略，永遠都是他們心口上的小閨女，讓他們親手將她送回去，無異于讓他們親手殺了她。

可她必須要去。

“你父親已經犧牲了，他是adventure計劃的策劃者，他的犧牲意味著計劃的終結。至于那邊，我們會另外安排人去，這些你就別管了。你的調令文件拿來，我簽完字，你就去工作吧。”劉勇搶過她手里的文件袋，趁她沒反應過來，直接在最后一頁簽上了字。

在劉勇意料之外的，寧凌竟然笑了，眼底卻滿是歉意，等他反應過來，再仔細翻看手中簽好字的文件——同意該同志上述計劃執行申請要求。

而這個計劃申請是他最恐懼的、最反感的計劃——adventure計劃，奇遇計劃，簡稱AD計劃。

劉勇眼底看不清是什么情緒，神色復雜的看向寧凌，寧凌的眼神難過卻也堅定，許久，他將文件丟到桌面，整個人有些頹廢的坐在辦公椅上：“都已經決定了，還在我面前裝什么？！”

“五號臥底是AD計劃的一部分，是我帶他牽扯進來的，我不能看著他死，我得把他帶回來。”

寧凌的語氣很輕，劉勇的語氣更輕，或許是沒了力氣，又或許是怕傷害到她：“他已經犧牲了。時間應該不長，剛剛傳出來的消息，在一片不知名的小島上，炸的不成樣子。”

“他很聰明，不會那么容易就犧牲了，況且我們都沒有親眼看到。我愿意去賭那不到百分之一的概率，賭他還活著。”

“可萬一他真的犧牲了呢？”

“那就接替他的任務，延續他們的生命，讓他們死得其所。”寧凌收好被他丟亂的文件，語氣輕柔，像是在安撫他，“這條路本就不好走，既然我都能夠比別人好走的多，那為什么還要再牽扯上那么多人，我已經無牽無掛了，我死后，不會有親人受到連累。他們已經毀掉我一個家庭了，我不想再毀掉更多的家庭，更不想讓其他人再受這些苦，白白丟了性命。”

劉勇的余光關注著她，可他還是說不出什么支持她的話，他并不想她再牽扯進去，更何況他已經得到夏景宸可能已經犧牲的消息。

寧凌自然知道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說話都帶上了鼻音：“我一定會把他們帶回來，安全的帶回來。”

寧凌拿著文件袋，轉身離開，手剛握住門把手，劉勇叫住了她：“等等。有機會…去看看西街道的糕點鋪，你以前最愛吃了，夏景宸把它盤下來了，到現在還開著，下次回來記得也給我帶幾塊。”

寧凌轉頭，滿臉詫異，只是片刻，又對他笑了起來，語氣一如往常的回答他：“那家鋪子我早就忘了，我要是能找到他的話，帶他一起回來，我倆一起去買，肯定給你帶。再帶上幾瓶好酒，算是干女婿的見面禮。”

劉勇眼眶續滿淚水，語氣卻是慈愛：“好！他能活著回來，我就認他這個干女婿。”

寧凌轉動把手，開門離開。劉勇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眼神發散，唯一還在閃爍的燈光可能就是在某個不起眼的黑暗的角落，紅色指示燈光一閃一閃。這一切都像是陽光下的影子，人們都不會刻意的去注意，甚至是會忽略它的存在，可他們如影隨形，窺探每個人的生活，竊取他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