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夏景宸開著車子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寧凌又看了一會兒,才轉身回了別墅,去熱了一杯牛奶,捧在手心。拿出手機先聯系了六龍大廈,對方遲遲不接通,寧凌的耐心逐漸消失。還好在電話掛斷的前一秒,電話接通了。
“你還知道聯系我們。”對方的聲音低沉有力,帶有一層壓抑著的薄怒。
“抱歉,手頭有些事情耽誤住了。您身體不好,還是別生氣了。”寧凌神情慵懶,盯著杯子中的牛奶。
那人十分應景的咳嗽了兩聲:“你還知道我身體不好。你怎么能跟他混在一起,他就是個定時炸彈!我費了那么多的精力培養你,不是想讓你為了兒女情長,毀了我的謀劃。”
寧凌嘲諷的勾唇扯出一抹笑:“我能跟二十八歲的老男人有什么兒女情長,況且,他在明我在暗,只要我不暴露,讓他堅信我愛他,他就能為我所用。聯袂就是最好的證明。他愛我,愛得深沉。我能有這么好的謀劃,你們應該感到欣慰。”
“你還在怨他?你父親他其實……”
寧凌不悅的皺眉,把杯子放到嘴邊,片刻又離開,開口打斷他的話:“著急聯系我做什么?”
“……”對方嘆了口氣,“國外的一個反動勢力邀請各國有名有勢力的地下組織去談合作。”
“地下組織,很隱晦啊。這個生意很大?”
“據我們了解,這幾個大國都在蠢蠢欲動,妄圖借此分一杯羹。所以,不涉及我的私人恩怨,也應該去一趟在幾方勢力匯合抵達談判之前,一舉殲滅。我聯系了你們的上級,他們給我的答復是最次也要毀掉這次合作。作為我的代理人,江彩會和你一起去。”
“好。我會偽裝成姑奶奶,帶特殊作戰小組一起深入敵方。你也要叮囑好她。”寧凌看向吧臺桌下,看不清神情,扯出一抹笑。
寧凌掛斷電話,神色一凜,走進一間偏僻的臥室,片刻又從一個偏僻的別墅車庫,開車離去。寧凌在車上看著顯示器里有人摸進了她住了幾天的那棟別墅,神色漸冷。只見那些人幾經翻找,除了吧臺那一杯熱好卻一口沒動的牛奶,一無所獲,有些慌亂的拿電話聯系同伙。
寧凌還沒看完后續,夏景宸的電話便接了進來,寧凌隨手按下接聽:“怎么了?”
“我剛才返回別墅去取東西,沒見到你人,怕你出事,問一下。沒事就好。”
寧凌聽著他的哄騙,只覺得可笑,開口卻是溫柔:“休息夠了,自己在那里怪無聊的,想出去走走。”
“我一直忘了問,你怎么會進醫院?”
寧凌隨口胡謅:“沒什么,查了一個酒吧,被后面老板盯上了,出了點狀況,已經解決了。”
“爵跡酒吧?”
“嗯。”
“查清楚了?”
“嗯。”寧凌敷衍的應著,拐彎消失在城市的一角,“沒什么事,就先掛了。我等你回來。”
夏景宸那邊催得緊,沒多說便掛斷了電話。淡淡的“嗯”傳入耳朵,在寧凌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臨近傍晚,寧凌開車抵達茶莊,將車鑰匙遞給等在門口的服務員,接過自己的房卡,輕車熟路的走到一間民宿。簡單洗漱過后,就上床抱著電腦,蓋好被子。看樣子是準備處理完就休息了。為了應付夏景宸,她實實在在的辛苦了好幾天,也積累了不少信息,處理起來也要費些時間。
難得能夠早點休息,寧凌卻做了一個晚上的噩夢。
夢里,她身處黑暗,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塵土、鮮血、雨水、以及不知道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只有遠處有一束光照亮了一處不知名的地方。寧凌看了一圈,抬腳朝那走去,越靠近越清晰,腳步也越來越慢。躺在地上的正是她的父親寧峰,他不像印象中那樣有些痞氣,笑起來總給人一種陽光明媚的感覺……此時的他面容憔悴,滿身的傷口連著他的衣服,身下有干涸的血液,也有不斷滲出的鮮血。寧凌忽然覺得腳步很重,怎么也邁不開一步。直到注意到他胳膊上的針眼,瞳孔猛縮,下意識的后退。卻看見原本奄奄一息的父親忽然暴走,一步一步撲向自己,寧凌有些木訥的站在那里,任由他撲在自己身上嘶吼。
「凌兒!你不能出賣他!你會害死所有人的!不能……」寧峰神情悲痛又絕望,從一開始的嘶吼,慢慢變成小聲的嗚咽。
寧凌神情冷漠的看著他臉頰上流下的兩行濁淚,語氣更是毫無溫度:“不能?那你告訴我,在我的人生什么是真的?我十六年人生都是籌碼,我是你們所有人的棋子,除了利用還是利用。最后一點作為人的良知都被你親手毀掉。六年前那場大火早就將一切化為灰燼了。…你都已經死了,就好好在地下呆著吧。”
寧峰忽然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寧凌看著他額頭上血淋淋的空洞,說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覺,她也沒什么能說的。垂眸之間忽然發現自己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還多了一把不知何時出現的手槍。
寧凌還沒想清楚是什么情況,畫面忽然一轉,有一只溫熱的大手握著她的手舉起了槍,槍口對準的是一無所知站在警局門口不知道跟什么人說話的夏景宸。身后有一道男聲,聲音醇厚又冰冷,給人一種感覺像是毒蛇在吐信子:“開槍吧。殺了他,就沒有人再知道一切,他們的劇本就會徹底結束。而你,我的孩子,你會獲得真正的自由。你再也不用擔心他會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他會死在最愛你的時候,永不變心。”
寧凌扣動扳機的手指不斷用力,但還是在子彈打出的前一秒忽然變換了方向。看見夏景宸安然無恙,也毫無察覺,寧凌下意識松了口氣。
那道聲音忽然變得憤怒:“你在做什么?!為什么不開槍打死他?多少人搭進去了性命,你難道忘了,他們當時為了試探你,威脅你,逼迫你交出那些東西,都做了什么嗎?這些他都知道,可他從未插手。他不是沒有權利,他只是在裝聾作啞,享受著那些人帶給他的權利!他臥底了十幾年,卻毫無進展,他或許早就已經成為了那個組織的一員!”
寧凌放下槍,靠在旁邊的墻壁上,有些無神:“他是我的任務,我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他…”
“可你也遲疑了不是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目的,他什么都清楚,他還找人查了你準備的婚房。你還在對他寄予希望嗎?”
寧凌神情冷漠,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你到底是誰?”
“你真的想知道?”昏暗的角落緩緩走出一個人,初見光,人影漸漸成型被拉長。
寧凌看著她的身形,覺得很熟悉,直到看清她的眉眼,下意識皺了皺眉。那人眼里含笑,摘下口罩,靠近她:“我就是你呀,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
寧凌看清她的面容,和她一模一樣的臉,摘下口罩聲音也一模一樣,忽然緩過神,睜開了眼。看著民宿臥室的燈,寧凌緩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在哪。伸手拿過床頭的手機,看一眼時間,才早晨七點四十五。
被噩夢驚醒,寧凌也沒了睡意,起床去衣帽間拿了衣服,走進了浴室。
九點,寧凌吃完了早飯,收拾好東西,到茶園各處溜達,時不時地拿出手機拍幾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