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姽婳的性子,也有積極樂觀的一面。
她可以跟那人好好談談,事情總是談出來,相互讓步吧。
果然半個時辰后,那人進來。
卻披了斗篷。
他咳嗽著,此刻,姽婳才發現他捂住嘴的手枯瘦如柴,明明是黑夜,卻亮的晃眼。
他身后的丫鬟還跟著。
“雨柔,幫我把斗篷拿下來——”
姽婳在這里待了一個時辰,兩個小時,現在竟完全無視姽婳的存在。
那綠衣女子上前。
姽婳心里得意的想,原來這姑娘的名字叫‘雨柔’啊。
真好聽。
她上前為那稱呼為‘公子’的人,小心細致的解著那斗篷的帶子。
就姽婳的角度,姽婳只覺得那雙手真好看,側對著她的臉,肌膚嬌嫩,也很好看,那紅紅胭脂,看得人心生憐憫。
可惜了,姽婳不是他們這時代的女性。
她一腳豪邁踩在椅上
“咳咳。我在這里兩個小時,腦袋都想痛了,就這么說吧,你想要我賠多少”
男子愣了一瞬,看眼她,然后轉身。
斗篷已經擱下,他一身淡白衣裳卻已顯得清風素雅。
他很自然的舉動吩咐身后
“雨柔,把賬本拿來。”
那雨柔即刻轉身去了外間。
片刻,捧了一本紅面的本子進來。
“金絲藤紅漆竹簾兩掛,五彩線絡盤花簾兩掛,漆器、家具、樂器、屏風、盒匣、盆碟一百兩,掛畫三幅,汝窯花囊一對,二十兩,還有…”
算盤撥的蹦蹦響。
姽婳的背脊發麻。
“最后,大火引起的騷動導致綺紅樓短時間內聲譽,生意受損,結算銀子,一共一千八百四十兩”
“啥。”
一千八百四十兩。
姽婳擱在桌凳上的腿一軟。
差點人站不穩。
一千八百四十兩,在古代是多少錢,現代又須得多少錢來換。
她現有只有一百兩。
姽婳腦中想的是,最近白銀市價如何,五十元一克,現代一斤十兩,古代一斤十六兩,一兩五十克,五五二十五。姽婳心算。
這得花老爸多少工資啊。
又想到這時代,古代物價這么高么,可是這些天姽婳也在集市到處買東西,沒覺得這價錢如此高啊。
賠么,可是姽婳深深的覺得這數目真不少,她現在哪里拿錢來賠。
說不定被訛了
“我要報官”
她換了個姿勢,懷揣了手。
“要報官么。!”
忽然,悠閑的聲音,一張俊美的臉孔在姽婳面前放大。
接著,那慢悠悠的聲音更懶了。
“知道剛才在下面干嘛么,官府的人剛走。”
“天胤國律法,打人者除了賠付傷者醫療錢外,入獄一年零三個月,殺人放火未傷人性命者,棍刑,入獄三年上十年下,而你入綺紅院,被客人脅迫,這些事情我們不知曉,不足為證。”
姽婳氣急
“你們明明。”明明知曉
“有證據么。”
悠悠的聲音打斷她。
姽婳氣急。
“被你打的人那是東邊一條街的扛把子,汗胡子,怎么,你還想報官么,挨了打,還是坐了牢,被那汗胡子抓回去當小妾,要不在東街見一次打一次”
姽婳驚住。
她不想坐牢也不想挨打,沒想到,第一次上古代妓院就栽了。
而且栽的不明不白。
她不要坐牢啊,坐牢了這幾年她就不能回到現代,不能見父母爺爺了。
留下案底,以后混社會不好混啊,喲喂。
不能回現代,不能找爸爸要錢,沒有錢糧,她要餓死。
半晌,她漏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那。能不能賠少點。”錢不夠
“不行。”
“對了,你剛才放腳的凳子,上好的黃花梨,剛剛在上留了一個腳印”
“再加二十兩。”
姽婳咬唇,這就二十兩!還不是訛。
“一千八百六十兩。銀票還是現銀”
姽婳的臉色由蒼白轉青白。
忽然意識到這可能是她人生一個大波折了。
別的不說,這可是妓院。
紅顏枯骨的地方。
也是古代最草菅人命,殘酷冷血之地。
姽婳忽然沒心情磨嘴皮了。
先別說論理,要保護自己不受傷害,先應付了,以后找機會在想辦法了解這樁事兒或者離開這里就對了。
“哇。”
姽婳忽然大哭一聲,立馬就跪在地上。
匍匐在地,一手抓了那男人衣角。
哭聲震天動地。
“小女子從小無父無母,每天就著路邊乞討,好不容易長這么大,這賠付的銀錢不夠,這樣,取一部分歸還,剩下數目,日后再奉上。”
“你出生何籍”
姽婳愣住,什么是籍?!
男人眼神淡淡瞟一眼她
“無父無母,連自己何籍不知道,我如何敢信你。”
姽婳眼睛瞪的大大。
她還是不明白這朝代的一些專用術語啊。
“可。可。我不能賣身啊”
姽婳一把抓住自己的單衣直襟,手捂在胸口,哭聲震天。
小臉滿臉淚水,似梨花帶雨,楚楚動人,好不可憐
那都是她哭出來專門給他看的。
令掖皺皺眉
你那副樣子。。
“那你會別的什么活”
姽婳連連點頭
“劈柴,燒水,打掃,烹飪樣樣都會。”
“對了。”姽婳頓了頓,停止了哭泣“還會抓癢。”
小時候,爺爺和爸爸最喜歡叫她來幫他們撓癢癢。
尤其是那時候癢癢撓這工具還不盛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