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我還要。”桃灼將手里的空碗遞向了曲清流，她的嘴邊還掛著一顆白糯的米飯。曲清流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小怪物真是總能出乎他的意料，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他本想著她非人非妖應當不需要像凡人一般進食，可萬萬沒想到她不僅需要進食，并且飯量還不小，這不，光是就著青菜，她便吃了一大桶米飯，注意，是桶。

“沒飯了，你該飽了。”曲清流用眼角的余光掃過范氏，她雖然驚駭但也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你要是覺得不夠，就把我這碗也吃了吧，我吃飽了。”范氏的目光在桃灼以及她手中的飯碗來回，稍稍遲疑后，便將自己的飯碗遞向了桃灼。

桃灼歡天喜地的正要接過，曲清流忽然的一聲干咳讓她伸出去的手又忙地縮了回來，“沒飯了，我吃飽了。”桃灼扁著嘴兒將雙手收了回來，以前她靠喝露水為生，從來不知道原來食物是這么的好吃，雖然她當人還沒有多久，但她越發覺得做人的好處多多。

“沒事兒，我飽了也是吃不下，別白白浪費了糧食，你吃了吧。”范氏側頭看了一眼曲清流，眼神顯然有責怪他的意思，曲清流只覺得自己冤枉，這小怪物就算餓個一頭半個月她也不會怎么樣，范氏一介凡軀又何必委屈自己去縱容她呢。

范氏親自將自己的飯碗放到了桃灼的跟前，桃灼眨巴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曲清流，似乎是在等得他的同意。

“既然娘讓你吃，你就吃吧。”曲清流無奈地睨了她一眼，不肯也只能點頭了。

“嘻嘻，謝謝娘，娘對我可真好。”桃灼高興地捧起了飯碗，她想起了凡人的禮儀，她猛地伸了伸身子，飛快地在范氏的臉頰邊上落下了輕吻，范氏怔了怔，曲清流一臉的絕望，帶著這么一個蠢東西在身邊，他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

“清流，明日你帶桃灼去買身衣裳吧，她穿著你的舊衣裳也太不合身了。”范氏從袖中掏出了一個錢袋放進了曲清流的手中，桃灼這小姑娘看著十分的單純，她是喜歡她也是覺得她無父無母的太可憐，便也把她當作了半個女兒一般疼愛。

“娘，這些錢你留著傍身，她的衣裳我自有辦法給她弄來。”曲清流將錢袋塞回到了范氏的手中，這些錢范氏攢得辛苦，連給自己買衣裳都不舍得，他又怎會用她的錢去給這小怪物置新的衣裳呢。他看著只是埋頭吃飯渾然不知兩人正在討論什么的桃灼，不免有些頭疼，只是她的問題，自然得由他來解決。

“哎喲神君，你也知道小仙清廉得很，哪有什么錢財去給桃灼置辦衣裳呢！”土地老頭兒滿臉的委屈巴巴，他但凡有半個錢，他都必須先將房子漏水的問題解決，可這屋子都漏水漏了好些年了，他依然沒有錢去修補，那便足矣證明他到底有多窮了。“本神君不管你用什么辦法，總之這個問題，你必須給我解決。”曲清流不耐煩地掏了掏耳朵，顯然土地老頭兒那套說法在他面前并不管用。

“小仙要怎么解決，難道神君要讓小仙去偷么？”土地老頭兒有些絕望，障眼法會被其他的神仙一眼識破，他總不能讓桃灼光著身子暴露在別的神仙底下吧，可要錢沒有，除了偷，他還真是不知道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那是你該考慮的事兒，不是本神君。”曲清流甩手甩得干脆，他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

“神君神君，娘讓我今夜過去跟她睡，那桃灼今夜就不陪你睡覺啦。”桃灼連房門都沒敲便直接撞了進來，曲清流雖然膽子并不小，可也被她這粗魯地撞門聲響給嚇了一跳，可更讓他感到絕望的是桃灼說的一番話，什么叫陪他睡覺？

“神君吩咐小仙的事，小仙會想辦法給神君辦妥，小仙就不打擾神君了。”土地老頭兒驚駭過后，卻是一副憋笑的表情，曲清流想要解釋兩人的關系并非如他所想般，他卻消失得連影子也沒了。

“桃灼，以后沒有本神君允許，你不準開口。”曲清流可以說是惱羞成怒了，這小怪物沒羞沒躁的，連帶著他的顏面也跟著蕩然無存了！誰知道她那張嘴還會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還是從根本杜絕這個可能比較好。

桃灼委屈巴巴地低下了頭，看神君這般生氣的模樣，是不是她又做了什么惹了神君不快？

“出去。”曲清流沒好氣地遣了遣手，他今日實在是被氣得夠了，實在是不想再受到什么刺激了。桃灼委屈地扁著嘴兒，這便轉身跑出了曲清流的房間，曲清流看著桃灼離開的背影，心里頭的滋味實在是復雜，這小怪物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做一個人？出去也不知道順便把門給帶上，還得要他再走一趟，真是讓人生氣。

一夜無夢，曲清流睡得極是安穩。

“土地老頭兒的辦事效率倒是快。”曲清流拿起了整齊疊放在他床榻一旁的女子衣裳，土地老頭兒不知道從哪里順來的這些衣裳，不僅用料上乘，一針一線都很是講究，看樣子，應當是從大戶人家里頭順來的。這土地老頭兒倒是聰明，知道大戶人家的姑娘多衣裳，即便少了一兩件也難以察覺，這兩身衣裳皆是淺淡的粉色，同那日他第一次見桃灼時的花色很是相似，這土地老頭兒偷衣裳都這么講究，真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一個慣犯。

“娘，你怎么了，可是著涼了？”曲清流正要去給范氏請安，還沒進屋便聽見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這便快步走進了屋內，關心地詢問道。“不礙事，一會兒煮點姜茶喝便好。”范氏嘴上說著不礙事，可她的面容卻是憔悴，顯然是昨夜沒睡一個好覺。

“是不是桃灼那丫頭害的，她人呢，哪去了？”曲清流甚至都不需要懷疑，便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桃灼，正要找她興師問罪呢，范氏卻將他攔了下來，“不關她的事，都怪那冬被太薄了，娘看她冷得發抖，這才把被子給了她。只是，清流，你可是跟桃灼吵架了？”范氏忙地替桃灼解釋著，說罷便又緊張地問起了兩人的事情。

“沒有，娘何出此言？”曲清流有些困惑不解。

“那她是怎么了，昨夜見了你回來之后就變得怪怪的，不肯開口言一語，娘嘴皮子都說破了，她也不理睬娘半句。”范氏迷糊著，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曲清流的表情變得有些怪異，這會兒真是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桃灼竟然真的因為他那句話，而一宿沒有張過嘴？

“娘說你還沒用早膳，你在這里做什么？”曲清流在院子的角落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桃灼，緩和著語氣向她問道。

桃灼抬頭看著曲清流，那一張小臉委屈巴巴地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曲清流見她不說話，這便想起了自己一時氣頭上的氣話，忙地說道：“說話吧，本神君允許你開口了。”

“桃灼不想惹神君生氣，神君不讓我吃飯我就不吃了，神君不讓我說話我也不說了，只求神君不要再生桃灼的氣了。”桃灼眨巴著大眼頗是可憐地看著曲清流，曲清流滿心的無奈，這個小怪物有時候氣死人不償命，有時候又讓人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好，我不生氣了，你隨我來吧。”曲清流難得對桃灼展露了笑容。

“哇，這些衣裳可真好看，是神君給桃灼準備的嗎？”桃灼從曲清流的手中接過了衣裳，雙眸亮得仿佛住進了星星，她看著曲清流的眼神既是崇拜又是仰慕，她從來沒有想象過，有一日會有人待她這么好，不僅給她取了好聽的名字，還給她準備這么好看的衣裳。

“嗯，快換上吧，看看合不合身。”鑒于桃灼不會穿衣裳，為了防止她一會兒衣衫不整的跑出去被人笑話，曲清流便也就沒有離開回避，只是轉過了身，背對著桃灼。桃灼將一身破舊的衣裳脫下，笨手笨腳地換上了這身女子的衣裳，女子的衣裳穿起來要比男子的衣裳繁瑣，桃灼系了好一會兒，卻是連帶子也都系錯了。

“神君，你幫幫我。”桃灼喪氣地搖了搖曲清流的衣角，可憐兮兮的請求道。曲清流早已預料到這樣的結果，這便轉過了身，當爹又是當媽的幫著桃灼把衣裳穿好。“神君，我好看嗎？”桃灼興奮地在曲清流的面前轉了兩個圈，曲清流雖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可目光卻真切地打量在了桃灼的身上，要不怎么說人靠衣裝，這小怪物打扮起來，倒還真有幾分好看，只是人太瘦小，像是一畝不肥的田，看來，她還真是得多吃一點。

“你就留在屋里陪著娘，我出去找大夫給娘開兩副藥。”范氏的身子一直都不好，這著涼若是不及時處理，便要引出大病，曲清流吩咐了桃灼留在屋內陪著范氏后，這便匆匆離開了曲府。

“四姨娘，大夫人說十五香期將至，讓你過去她那領兩本經書抄寫。”曲清流才剛走沒有多久，曲府大夫人李氏便派來了貼身的丫鬟蕊兒過來請范氏。這是李氏慣用的伎倆了，每個月都要使喚她走兩回，去她那聽些刻薄話，范氏也已經習慣了，正起身要跟蕊兒走，桃灼卻一把將她給摁了回來，“娘，你身子抱恙就留在屋內休息吧，我替你去大夫人那拿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