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撲在臉上的冰冷侵入心脾,連帶著心情都變得陰郁起來。樹葉一片一片飄落,韓陰簡抬眸望去,目之所及都是光禿的景象。
年復一年,原來時間過得竟如此之快。
姬桓默不作聲在她身旁坐下,掌心被溫暖的大掌包裹,她沒有掙脫。后背的溫暖懷抱將她的寒意驅散,她僵硬的身子也漸漸放松,手卻被他放在臉頰邊把玩。
他的身子竟在發顫,呼吸也有些不穩,天氣雖涼不至于如此。
“對不起,陰兒。”他的聲音很輕柔,手被他拉至唇邊,卻沒有了方才接吻的溫燙,冰涼的唇如同他們之間的微妙。
他的歉意不是源于剛才的沖突,氣氛沉重而壓抑,韓陰簡仰頭看他。姬桓恰時低下頭,她在他眼里看出了憂傷的情緒。莫名的歉意涌上心頭,不知他的憂傷源于哪里,她只能溫順躺在他懷中無聲的安慰。
“陰兒,我很害怕。”害怕失去她,害怕中山重蹈覆轍,害怕物是人非。
“你變了。”她理解他的害怕,卻不能理解他為復仇不顧一切的樣子,那樣的人她無法接受。
以前的姬哥哥即使是質子身份,他也從不曾向權勢低頭。現在的他處處機關算盡,只求勝利。變得很陌生,再也不是風花雪月的少年。
他變了,她卻依舊單純初心,這就是橫在他們之間的問題,即使他們彼此都小心翼翼不去觸碰這條線,可問題終究是存在的,“是啊,有時候,連我自己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韓陰簡反握住他的手,“我明白……”
“你不明白!我等這一天等了十年,中山于我而言不是權利的象征,他是我父王的遺愿,是千千萬萬為它而犧牲的烈士的夙愿。我必須把它完整奪回來,祭奠這片土地腳下的亡靈!”不是親身經歷,即使她是再親密的人也無法感同身受。
國破家亡她不曾經歷,但是生離死別是一樣的痛苦,韓陰簡不愿看他變成冷血復仇的怪物,把所有快樂和安心建立在國家穩固之間,“我明白!明白你身上背負的重任,明白你急切復國的渴望,明白你的無奈與痛苦……但是我希望你也能明白,中山不是你一個人的,你不是一個人在奮斗。還有我、岳池宮、蕭國相……所有中山的子民都是你的堅實后盾,你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快樂還可以有更多的渠道,安心也可以在動蕩中獲取,她不愿看見姬桓這么痛苦。
十年內心沒有過真正的安心,只有在她身上還能重新找尋到一絲心靜,姬桓吻去她眼角的淚水。正因為如此,他很害怕看見她眼里的失望,很害怕連這絲最后的心靜也沒了。
冷靜下來,姬桓也不再一頭熱,分析說:“可能我太過緊張,林瑜是我考慮不周,現在時機確實不夠成熟。”
岳池宮和在遠處一直觀察樹底下的相擁的兩人,似乎矛盾解開了,他也不好再逗留。
回到營帳地,發現壯年鬼鬼祟祟在韓陰簡的營帳外徘徊,任命前姬桓千叮嚀萬囑咐要確保她的安全問題。大半夜一個男丁在她營帳附近走來走去,這要是給大王看見了還不治他一個失職之罪!
岳池宮怒火沖沖疾步過去,“我不是說過不能接近韓都尉營帳十米之內嗎?你在這里做什么?”
“我只是……”
“只是什么!先離開這里再說!”
兩人一轉身,姬桓那張黑沉的臉就映入眼簾,想逃也逃不掉了。
既然已經來了這里,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事兒說了吧,壯年掏出一個小瓶子,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沖到韓陰簡面前,“都尉,這是我新配置的創合粉,你的腳今天不是勾到了嗎?剛好可以試試效果。”
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他卻也沒有放棄的意思,僵持了幾秒,韓陰簡還是收下了小瓶子,“謝謝。”
姬桓關心看向她的腳,“腳傷了?”
怎么感覺腳下這么冷呢?韓陰簡默默將小瓶子收入袖口,“不礙事,樹枝滑了一道小口子。”
姬桓穿的便服,壯年細細打量了好一會兒,這人的眼神對韓都尉分明是別有用心。不過都尉這么厲害,有競爭者很正常,他必須得先下手為強,“都尉,你可不能因為是一道小口子就大意了。你不是常教我們不要以小不視嗎?小傷口若不處理好也可能發展成大毛病!”
姬桓應聲點頭,“此話有理,韓都尉,你剛進軍營才幾日就有這么一個會關心人下屬,很深得人心嘛。”
他們似乎很熟,劉丁急切開口,“那是當然,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對誰好!”
這小子不對勁兒,岳池宮忙上前驅趕,“劉丁,你沒事就先退下吧。”
“我有事!”
新兵入營會有很多鎖事,韓陰簡推開了擋在他們面前的岳池宮,“什么事?”
不管了,豁出去了,劉丁狠狠咬了一下牙齒,“韓都尉,我……我喜……”
喜你頭!這小子是想害死他吧,大王的女人也敢惦記,岳池宮一手夾起他的脖子將人拖走,“你洗好草藥了吧,我去看看合不合格,這點小事就不要勞煩韓都尉了。”
劉丁腦袋被岳池宮的咯吱窩夾的暈頭轉向,呼吸都不順暢了哪還顧得上告白不告白,生生拖離了事故現場。
這兩人鬧的哪一出姬桓和韓陰簡心知肚明,本來他就不太樂意她來軍營。本來還想多待些日子,這下完了,更不好糊弄了。
“你沒吃醋吧?”
“乳臭未干的小子而已,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嗯,我也沒有戀童癖!”
姬桓瞟了一眼她的衣袖,韓陰簡立馬識趣的掏出那瓶子,他勾唇一笑,“你還教他們制藥?”
笑里藏刀啊這是,韓陰簡附和道,“技多不壓身,行軍打仗總是需要的。”
突然被他抱起,韓陰簡掛在他脖子上,“你干什么?”
“試試它的藥效。”姬桓將她放置床邊,撩開下擺的衣服,一道小小的劃痕已經結繭,細心幫她敷好藥粉,“好了,現在該好好懲罰你了!”
“什么?”
懲罰了大半夜,韓陰簡累的昏睡過去,得出一個結論。相信大醋缸子不吃醋的話,那就是傻子,她以后再也不要做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