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岳池宮有意逃避這個話題，韓陰簡也沒想追問，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然而到后來她才明白，有些時候過程比結果重要。

洛邑城中人來人往，街頭巷尾都擠滿了人，無論是做生意的小販，還是賣藝的街頭藝人，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和于州那樣的邊境都城截然不同的氛圍。

街上還有很多像他們來赴約的外地人，祭天大典是洛邑城最重要的節日，很多本地做買賣的人都想趁機賺上一筆，所以來來往往的人看起來也異常的忙碌。

不過看起來熱鬧喧嘩的洛邑，細節處也掩蓋不住它落魄的一面。年久失修而坑坑洼洼的宮墻，雕欄玉砌已不再，城門是國家的第一形象，它尚且如此，何況其他。

曾經紅極一時的大周，如今卻也只能靠諸侯國的施舍維持下去，著實令人唏噓。

馬不停蹄趕到驛站，岳池宮卻沒有把馬車支走，“公子，蕭國相等人已在隨行客棧等候，現在安排與他們會面嗎？”

“蕭國相身子不適，不用他們過來，我過去。”姬桓把韓陰簡安頓好之后，囑咐她說：“陰兒，你先歇息，我去去就來。”

聽岳池宮提過幾句，中山的一眾舊臣隨從都暫時安排在趙國生活，等中山遷都之后再安排回宮。蕭伯仲就是其中之一，是姬桓自小的太傅老師，此次洛邑之行他也在名單之中。

連日趕路雖疲憊，韓陰簡卻輾轉難眠，元素侍奉左右早已看出她有心事，“小姐，既然睡不著就別逼著自己，今日街上有花燈會，不如我們去看看吧。”

“也好。”驛站被人看著，韓陰簡有種被監視的感覺，還不如去街上逛逛打發時間。

街道白天已經夠熱鬧，夜晚簡直人踩著人走，韓陰簡沒走幾步就后悔了，還不如在驛站里被人監視呢！

艱難從人群中擠出來，來到一處相對安靜的小河邊。元素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金魚花燈，黃燦燦的看起來很是喜氣。

韓陰簡還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元素忍不住問道，“小……公子，自進了這洛邑城你總是憂心忡忡的，怎么了嗎？”

她有那么明顯？韓陰簡瞄了一眼水中的倒影，男生裝扮的臉倒也看不出什么，可能元素是貼身丫鬟，看的相對清楚。

說出來她也解決不了問題，何必增人煩惱，韓陰簡對她搖了搖頭。

元素沒說什么，注意力很快被河邊眼花繚亂的花燈吸引。沒過一會兒，她忽而站起，“公子，你且在這里欣賞花燈，我去買點小食回來。”

韓陰簡還未來得及表達意思，元素就走出了老遠。她不餓不代表別人不餓，算了，等人回來吧。

百無聊賴的韓陰簡開始琢磨起了自己的行頭，姬桓說洛邑人多眼雜，他覺得她還是以男裝形象隨行方便，以免節外生枝。突然發現她扮男裝居然扮了那么多年，自見面以來，她還沒在他面前有過女兒裝扮，穿的衣服也一直都是行軍的戰袍。

不遠處恰好有一處賣胭脂水粉的攤子，韓陰簡一時興起，竟想起了打扮。

老板熱情過了頭，不停往她手里塞胭脂盒，“公子，給你家小娘子買兩盒吧，這都是上好的胭脂，保證物超所值。”

韓陰簡對胭脂哪還有研究，手里這一大堆盒子讓她犯了難。

老板見她遲遲沒有決定，一下看出了問題所在，“公子不常給你家小娘子買禮物吧？我給你抹手上看看效果，看你喜歡哪一個。”

感覺哪個都一樣呀！韓陰簡犯了選擇困難癥，幸虧元素及時趕回，不然她就真的聽了那奸商老板的話，通通將這堆東西買回家去了。

“什么？一兩銀子，老板，你搶劫呢？”元素聽到老板開價頓時炸毛了。

小攤老板立馬收起了好臉色，理直氣壯地嚷道：“你這小姑娘怎么說話呢，你瞧瞧我家胭脂的質量，我打包票這條街沒有一家女妝攤能跟我家的胭脂比！”

“是嗎？”元素拿起一把胭脂盒放在面前一字排開，“1號胭脂盒產自御景坊，它們家是胭脂中的大牌子，取洛陽塞水河畔的紅牡丹研粉制成。之所以賣的貴是因為其研磨工序復雜，粉粒要求極細，達到遇水飄浮的程度。”

她說的這些聽的韓陰簡一愣一愣的，但是老板顯然膨脹了，“姑娘也是識貨之人，你說這樣的質量值不值一兩銀子？”

元素笑了笑，“真貨值，可惜你這是假貨！”

“你不懂不要亂說話！”可能是心虛，小攤老板只能用音量來掩飾，聲調高的連旁邊的小販都關注他了。

不過元素不吃這一招，鎮定自若，拿起排在1號位置的胭脂，“御景坊為了防止他人仿制他家的產品，特別設置了一道驗證工序。火燒之后會有一層若隱若現的亮光，你這胭脂是真是假用火一試便知。”

小攤老板一下蔫了，不敢再吱聲，一把搶走了她手里的胭脂盒。

元素沒跟他辯論，視線鎖定在另一個胭脂盒上，“2號胭脂產自西域，貨倒是真貨，但是這款胭脂特點在于其獨有的玫瑰香味，能保持一天香氣不散。我打賭你這批貨涂上不到一小時便會香味散盡，以次品充正品，要是我將這秘密……”

急于打斷她的話，小攤老板忙把那盒胭脂塞進元素手里，“姑娘別說了，算我倒霉遇到行家，我送給你還不成嗎？”

“公子，你喜歡哪一個？”

許久沒有回音，元素抬頭看了韓陰簡一眼，看到她眼里的疑惑，迅速低下了頭。

從她頭頭是道分析這些胭脂開始，韓陰簡的視線就一直在她身上，“你比較懂，幫我挑吧。”

“老板，幫我把3號胭脂盒包起來。”元素從兜里取出十一文錢遞給老板，匆匆跟上了韓陰簡的腳步。

小攤老板看著這錢有些詫異，那姑娘買走的胭脂進價是十文錢，她給的是十一文，剛好賺了一文錢，真是碰到行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