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突如其來的感激
- 別處繁花落盡
- Dawn己愛
- 4981字
- 2018-12-08 23:05:00
時(shí)值八月,秋闈之期將至,京城一派繁榮,書香之氣最是濃郁。溫博書后來被何恒永追上,結(jié)伴上京,一路上有驚無險(xiǎn),此時(shí)到京城已有幾日了。
入京后,何恒永見街上常有人馬巡邏,終于放下心來,而溫博書得溫習(xí)功課,他不好打擾,于是日日出門,很晚才回。溫博書怕他無聊,偶爾也會同他出去走走,但他發(fā)現(xiàn),何恒永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日子越來越近,同客棧的一名書生張?jiān)綄庍^來邀請溫博書前去參加大學(xué)士舉辦的論酒會,這是一個(gè)慣例,方便那些大官招募幕僚,溫博書也確實(shí)想去見識一番,左右看了看,未見到何恒永的身影,便留了字條,與張?jiān)綄幗Y(jié)伴而去。
大學(xué)士劉桂平是一個(gè)德高望重的老者,深受皇上信任,教導(dǎo)過各個(gè)皇子公主,事實(shí)上,他每年都會舉辦一次論酒會,邀請的大多都是讀書人,目的是為了替朝廷物色好的苗子,考察人品。偶爾,皇帝也會出現(xiàn)在論酒會上,是以每年,劉桂平的論酒會都熱鬧異常!
今年也不例外,在皇帝御賜的府邸內(nèi),露天花園里擺滿矮桌,滿滿當(dāng)當(dāng)盡是人,有人坐著,有人站著,有人三兩成堆,小聲的議論著,人雖多卻并不雜亂,每個(gè)人都保持著自己的風(fēng)度!
溫博書到時(shí),劉桂平?jīng)]有出現(xiàn),只是在張?jiān)綄幍囊橄拢Y(jié)識了一些才子,他左右看了看,卻見花園里秋菊開得正好,不由笑了一下,又皺眉,抬頭問張?jiān)綄帲皬埿?,不知這論酒會,如何進(jìn)行?”
“呵……繼賢兄有所不知……”張?jiān)綄庉p笑著解釋,“劉大人每年都會舉辦一回論酒會……這論酒會其實(shí)人人都可以來參加,只不過有一個(gè)唯一的要求——就是每一個(gè)來參加的人都要就劉大人所出的題目作詩一首,其余時(shí)間都可自由交流……”
“那不知,今年的題目是什么?”
張?jiān)綄幹噶酥覆贿h(yuǎn)處掛在石雕上的一塊紅帷布,上書一個(gè)大大的“葉”字,“那便是了?!?
溫博書不由皺眉,他還以為題目會是“菊”或者“秋”之類的,那如此看來,這位劉大人倒是一位不走尋常路的人。
這時(shí)張?jiān)綄幱值溃骸斑@論酒會雖然每年都舉行,但劉大人卻并非每年都會到場……”說著,還挑了一下眉。
溫博書有些不解,“哦?”
張?jiān)綄幗忉尩?,“這要看,有沒有劉大人感興趣的人……”
溫博書抬眼,“原來如此!”
張?jiān)綄幰姕夭c(diǎn)頭,便饒有興致的問到,“繼賢兄,可有什么高作?”
溫博書笑著擺擺手,“哪里哪里!”
張?jiān)綄幰姶?,便將他引到那帷布下,這里放置著一張長桌,上有文房四寶,旁邊有小斯專門在此磨墨,已經(jīng)有一些人在書寫著自己的作品,張?jiān)綄庮I(lǐng)著溫博書走走看看,隨后在一處停了下來,這里有一人剛寫完退出來,張?jiān)綄幈阕隽艘粋€(gè)“請”的手勢,溫博書亦是如此,“張兄先請!”
張?jiān)綄幮α艘幌?,也不再客氣,?zhí)起筆開始寫了起來,溫博書在一旁觀摩,輕輕念出聲來:“早生枝椏待花春,揚(yáng)揚(yáng)灑灑付風(fēng)雷。如是落紅皆作葉,自留人間萬古碑!”,隨即贊到,“好詩,好詩!”
張?jiān)綄幏磫?,“如何好??
溫博書沉吟了一下,道:“這首詩,非心胸寬廣之人不可作!”
張?jiān)綄幯壑虚W過一道異芒,輕笑一聲,“見笑了!”
溫博書若有所思,見張?jiān)綄帉⒐P遞予他,便就接過,“那,繼賢便獻(xiàn)丑了!”
“山長水長凝一線,花葉疑在作古邊。
似有君子相眼看,若舍明天又三年?!?
他筆墨橫書,張?jiān)綄幵谂?,越看越是驚訝“繼賢兄……”
溫博書放下筆,轉(zhuǎn)頭看他,“入京這么久,還從未與張兄好好聊過?!?
“哦?”
溫博書回身,換了一個(gè)問題,“還不知道張兄是哪里人氏?”
張?jiān)綄庮D了一下,轉(zhuǎn)身面對溫博書,拱手行了一個(gè)禮,“我……京城人士!”
京城人士,還住客棧?
溫博書笑意更深,“那不知,張兄的真實(shí)姓名?”
不料張?jiān)綄巺s搖搖頭,“假作真時(shí)真亦假,繼賢兄,可不要落入俗套??!”
溫博書聞言不由收斂心神,“原來如此!”
張?jiān)綄幰姶耍瑢夭揭惶幇雷?,為他斟了一杯茶,“請!?
“多謝!”
溫博書接過一飲而盡,隨即好整以暇的等待張?jiān)綄庨_口,張?jiān)綄幰沧哉遄燥嬕槐?,又再次幫溫博書斟滿,才緩緩開口,“曾有人告訴我,你不好糊弄!”他抬頭看了一眼溫博書,見對方正襟危坐的在聽,又接著道:“說我呢,是隱瞞不了多久的……”他笑了一下,“果然,我們認(rèn)識有幾天了?”
溫博書答:“從我到京城的第一天開始……”
張?jiān)綄廃c(diǎn)點(diǎn)頭,“從那天開始,你就已經(jīng)有疑心了?”
“或許吧!”
張?jiān)綄幰娝辉付嗾f,也就不再多問,沉默了一會兒,才又笑道:“你覺得,我是什么人?”
溫博書看著他,沉吟了許久,才鄭重開口,“你不是來害我的,但,也不是來幫我的!”他頓了一下,“你沒有惡意,也未存好心!”
“哈哈哈……”
張?jiān)綄幝勓岳事暣笮?,而后又搖搖頭,“繼賢兄所言差矣,我,是來幫你的!”
溫博書抬眼,“怎么說?”
張?jiān)綄幯壑虚W過一道驚芒,“我曾聽聞繼賢兄的才名與膽識,今日一見反倒有些失望哪……”他攤了攤手,“忍了許久,還是沒沉住氣……”見溫博書輕笑,卻未置一詞,張?jiān)綄幤^,“哦,難道是我推斷錯(cuò)了?”
“張兄實(shí)乃真正的睿智之人,在下確實(shí)……”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發(fā)現(xiàn)張?jiān)綄幫蝗话櫰鹆嗣碱^,順著他的目光朝后望去,便見一作書生打扮的人搖著扇大搖大擺地走在人群中,對方許是感覺到張?jiān)綄幍哪抗猓O履_步看過來,頓時(shí)大驚失色,連忙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群中。張?jiān)綄幰粋€(gè)箭步正要追上去,頓了一下,又回頭對溫博書拱手,“繼賢兄,我先失陪一下!”還未等溫博書回答,就追了上去,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溫博書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剛端起一杯茶,便發(fā)現(xiàn)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他抬頭一看,“你……”
這人慌亂地往四周看了看,沒發(fā)現(xiàn)什么才故作鎮(zhèn)定地回頭,笑著對溫博書一拱手,“這位兄臺你好??!”隨即便大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溫博書放下茶杯,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看到張?jiān)綄幍纳碛?,對面的人自顧自地拿起一個(gè)新的茶杯,還不忘抬頭問他,“兄臺,你怎么不說話?”
溫博書手指輕敲著桌面,觀察著對面的人。
對面的人見他一直在看自己,不由不好意思地放下茶杯,“嗯……我打擾到兄臺了嗎?”
“不會?!睖夭鴵u搖頭,隨即也是一拱手,“在下溫博書,字繼賢,不知兄臺……”
對方聽到他說“不會”便就放下心來,挑了一下眉,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喝了一杯茶后還長舒了一口氣,聽到溫博書的問題,便就放下茶杯,“我……嗯,你就叫我遂寧好了……”
“遂寧……”溫博書揣摩著這個(gè)名字,又打量了一下對面的人,他格外纖瘦卻未顯病態(tài),明眸皓齒,格外秀氣,雖作書生打扮卻沒有書生之模樣。應(yīng)該說,反倒更像一個(gè)調(diào)皮的孩子,他雖竭力在偽裝,卻適得其反。他也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與周圍的人和環(huán)境是多么的格格不入,反倒有些自鳴得意。只見他再次給自己倒了杯茶,放下茶壺后抬頭,看到溫博書還在看他。溫博書對他笑了一下,他愣了,“呃……”猶豫著又拿起茶壺,將溫博書身前的茶杯倒?jié)M,溫博書點(diǎn)頭,“多謝!”
“呵呵……不客氣……”遂寧猶豫了一下,只好干笑。他似乎對那樣文縐縐的話不太會說,溫博書便笑到,“兄臺似乎對這里挺熟悉的,以前也曾來過?”
“我……”遂寧想了一下,“嗯,來過幾次吧!”
“哦。”溫博書點(diǎn)點(diǎn)頭,“那看來兄臺是京城人士了!”
“嗯,那不知兄臺是哪里人?”
“在下云陽人士?!睖夭戳丝催h(yuǎn)處的帷布,“不知兄臺是否……”
遂寧也隨著溫博書的目光看過去,頓時(shí)瞪大雙眼,有些尷尬道:“呃,那個(gè)啊,我已經(jīng)寫過了!”
“原來如此!”
溫博書收回目光,正待還要開口卻突然聽到一聲高呼,蓋過所有人的聲音,“學(xué)士大人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幾個(gè)人簇?fù)碇幻险咦吡诉M(jìn)來,此人發(fā)須皆白卻精神奕奕,臉掛笑容,步履穩(wěn)健,看上去十分好相處。
溫博書也不由得站了起來,同所有人一樣向那名老者走近幾步,俯身行禮,“見過學(xué)士大人!”
大學(xué)士劉桂平伸手虛扶,“免禮免禮!”他拂退身邊的人,走到一張矮桌旁,“大家隨意,請坐吧!”
“謝學(xué)士大人!”
劉桂平雖然看上去平易近人,但身為寵臣,官居高位,自有一股威嚴(yán)在。所有人都開始有些拘束,也有心思活絡(luò)的人上前搭話,故意提一些問題以期能在劉桂平眼前混個(gè)臉熟,劉桂平也一一解答。每個(gè)人心里都存在著一個(gè)小心思:不知這學(xué)士大人,今日是為誰而來?
劉桂平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才笑道:“今日有這么多的才子在場,老夫甚是欣慰,你們每個(gè)人,都會是國之棟梁,在此,老夫要謝謝你們……”他舉起一杯茶,“老夫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所有人立即附和,也都舉起一杯茶,溫博書低頭拿起桌上的茶杯,卻突然發(fā)現(xiàn)一直站在自己身邊的遂寧此時(shí)竟已不見了蹤影,溫博書皺起眉頭,又望了一眼人群中心的劉桂平,喝完了杯中之茶。
“好,好,好!”劉桂平朗聲大笑,“既然眾位都在此相談甚歡,那老夫便獻(xiàn)丑,出個(gè)上聯(lián)……”他把玩著茶杯,沉吟著開口:“今有風(fēng)月才子,秋茶,雅菊,皆是人間?!?,語畢,便含笑著環(huán)視四周。
這些人都在沉吟著,不敢貿(mào)然開口,都在避做出頭鳥。劉桂平也不著急,打量著每一個(gè)人,沉靜了許久,終于有人站了起來,向劉桂平行了一禮,“大人,那小子便獻(xiàn)丑了!”
劉桂平看向他,“請!”
“古說花間佳人,樓桑,彩帛,都作萬物?!?,他輕輕地念出自己的下聯(lián),有些緊張的看了劉桂平一眼,劉桂平似乎品了一番,隨即贊到,“不錯(cuò)!”
那人明顯松了口氣,“不錯(cuò)”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一種褒獎了,“謝大人!”劉桂平的這兩個(gè)字,可以讓他未來的路好走很多,這一聲謝倒是真心實(shí)意!
劉桂平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是真覺得不錯(cuò),再次環(huán)顧四周,“還有嗎?”
見有人開口,也心覺他的下聯(lián)并不如自己的好,便就紛紛開口,劉桂平老懷欣慰,這些人中不乏有真材實(shí)料的,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錯(cuò)的苗子,將這些新鮮血液注入朝廷,國家會更加繁榮昌盛。思及此,劉桂平笑意更甚,“好!”他伸手虛壓,“老夫再出一聯(lián)。”他沉吟了一番,緩聲念到,“博覽群書,繼賢開道,道乃陰陽萬物。眾位,請!”
聞此上聯(lián),溫博書一驚,隨即皺了一下眉,劉桂平似乎在暗示些什么,不由再次細(xì)細(xì)品味了一番,抬頭望了一眼人群當(dāng)中的劉桂平,眉頭越皺越深。劉桂平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了過來,只一眼審視,便就笑道:“這位公子,可是想好了下聯(lián)?”
溫博書沉吟著站起身來,“小子溫博書,字繼賢,獻(xiàn)丑了!”語畢,便上前一步,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再次緩緩開口,“觀遍世俗,往圣皆嘆,嘆則坐守本心!”,才念完,便就對上劉桂平的雙眼。
劉桂平眼中閃過一絲異芒,不由贊到,“甚妙!”才剛說完就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因他的贊嘆而沉吟起來,有些人覺得溫博書的下聯(lián)并非十分好,但卻沒想到能得到劉桂平的青睞。他們哪知道這兩人心照不宣,用這上下聯(lián)在互相試探,相較于劉桂平的洞若觀火,溫博書倒有些模糊,他心中是有一番猜測,可更多的是不確定……良久,溫博書打破沉默,道了一聲“謝大人”,才收回目光。
劉桂平似乎明白了什么,也收回了眼,又笑道:“其他人還有嗎?”
這次更多人應(yīng)聲,溫博書退出熱鬧的人群,與劉桂平相視一眼,轉(zhuǎn)身走出了門外。
另一邊,躲在閣樓上的遂寧收回眼,喃喃著剛才溫博書所對的下聯(lián),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對得有那么好嗎?”他正想著,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身旁,低頭皺眉答:“有!”
遂寧一驚,轉(zhuǎn)身一看,正是張?jiān)綄幜?。他一直躲著張?jiān)綄?,沒曾想,還是躲不過。張?jiān)綄幧裆挥涞目粗?,他只得僵直著身體干笑到,“寧……哥哥……”
張?jiān)綄幟碱^更深,“瞧瞧你,成何體統(tǒng)!”
“我……”他有些不服氣,卻又不敢反駁,只好一跺腳別過臉。張?jiān)綄幩坪跻膊缓枚嗾f,越過他走至窗邊,望著溫博書離去的方向,想了一下,對遂寧道:“以后,離他遠(yuǎn)點(diǎn)!”
遂寧一瞪眼,“為什么?”他扯著張?jiān)綄幍囊滦?,“你們不都說他是才子嗎,而且伯父還很看好他呢……”他嘟著嘴,“我看你們也聊得挺開心的呀……”迎著張?jiān)綄幉挥涞难劬Γ秩趿藲鈩?,“我也只是好奇而已!?
張?jiān)綄幨栈匮?,“總之,你離他遠(yuǎn)點(diǎn)就好!”
他加深了語氣,遂寧便不敢再問,只是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張?jiān)綄幮闹鞂幉⑽绰犨M(jìn)去,默然嘆了一口氣,突然有些疲憊,“月語,別插手好嗎?”
遂寧,或者說是月語似乎能感覺到張?jiān)綄幍钠v,雖然不懂,但依舊心疼,不由往張?jiān)綄幧磉吙拷诵?,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張?jiān)綄幙粗斡稍抡Z抓住了自己的手。月語紅著臉,低低地道:“沒事兒……”可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
張?jiān)綄幰恍?,反而更有力地握緊月語的手,“我沒事,可以搞定!”
月語像他展開笑顏,“那就好!”
這一笑,便再也壓不住心中的小竊喜,他還從未如此的靠近過他的寧哥哥,從來都只是看他運(yùn)籌帷幄,談笑風(fēng)生,卻從未像今天一樣站在他身邊。月語不由得對那個(gè)還算不上相識的溫博書涌出一股感激,雖然……
月語抬頭看了一眼張?jiān)綄帯?
雖然,他的寧哥哥看起來似乎是在擔(dān)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