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渾水
- 別處繁花落盡
- Dawn己愛
- 3796字
- 2018-12-18 00:08:52
翌日,卻是個晴朗的大好天??档鲁堑陌傩斩紨D在府衙,今日由太守親自給那喪心病狂的江洋大盜和馬賊定罪,犯人和人證物證皆在堂下,太守坐于正中,溫博書分居右位,一干官兵立于兩旁,也有些官兵,將看熱鬧的百姓隔絕在外。
只聽太守一拍驚堂木,全場皆靜。
太守看著桌上的罪狀,指著臺下,念道:“何恒永,你偷盜富商,縱火殘害百姓,手段殘忍,天理不容,你,可認罪?”
卻見那人低著頭,沒有說話。
太守又拍驚堂木。怒道:“你可認罪?”
那人身形一顫,緩緩抬起頭,恨恨的,瞪向太守。太守先是一驚,隨即冷笑。“哼,人證物證俱在。你即使不認又如何,如此草菅人命,目無王法,當斬!”太守說完。又將目光轉向另外四人,“你等賊人,從云川逃竄而來,一路犯案,手上人命何其之多,哼,該斬!”
太守才說完,那四名馬賊就瑟瑟發抖地不??念^,一直求饒,“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然而眾人只是冷眼旁觀,不時有百姓的叫好聲傳進來,一人抬頭惶恐地看了看左右,隨即一咬牙,跪著向前幾步,“大人,小的也只是受人指使,一時鬼迷心竅,大人饒命啊……”
太守瞪大雙眼,不由道:“什么?”
那人聞言亦是轉頭望過去,那四人身形一抖,不敢看他。
百姓嘩然,議論聲紛紛而起。
太守回頭望了一眼溫博書,溫博書亦是一臉茫然。聽得議論聲越來越大,便連拍驚堂木,“肅靜!”
“何人指使?”
其中一人抬起頭來道:“大人有所不知,他不是真正的‘何恒永’!”
那人轉頭,看著溫博書。溫博書嘴巴張了張,卻沒有發出聲音,但他分明聽到,“我們,見過的!”
他們當然是見過的,那夜在一個小集市投宿,被溫博書識破了偽裝,與一女子追殺了溫博書大半夜,若非遇上梁瑞思,溫博書只怕早已客死異鄉了。
只聽太守又問:“何恒永,那誰是真正的何恒永,你的意思是,堂下這人是被冤枉的,真正縱火方府的另有其人?”
“回大人的話,此人的名字。小的也不清楚,只是一直以代號稱呼……”
“代號?”
靠后坐的溫博書此時驚起出聲,“你的意思是,你們還是個挺大的組織?”
馬賊幾人對視一眼,遲遲不敢開口。
太守眼神一凝,這似乎是條大魚,便又拍驚堂木,“還不快如實招來!”
幾人又俯下身子,“大人,非是小的不說,小的幾人從云川逃難路上遇到的這人,他許諾了許多好處,只是叫我們去劫持方夫人一行而已,我們也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只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
太守將目光轉向那人,剛才說話的馬賊又道:“但是縱火方府的人確實是他,在那之前,他讓我等卻劫持方夫人一行,目的是為了引開真正的何恒永,出手救了方夫人一行的那人,才是真正的何恒永!”
方夫人和方如是立在一旁,此時見太守看過來,便就點點頭。
卻聽那人一聲冷笑,環顧眾人一眼,又再次低下頭,沒有說話。
“放肆!”
太守怒不可遏,見圍觀百姓又開始議論紛紛,太守回頭,瞪了一眼溫博書,喝到:“來人,將這幾人押入大牢,容后再審!”說完,便拂袖而去。
溫博書站起身來,吩咐官兵將人押走。待一切事了,便連忙趕到太守面前請罪。太守怒氣未消,對溫博書也沒了好臉色。
“下官辦事不力,請大人恕罪!”
“哼,本官信任你,才將此事托付于你……”
“是,大人說的是!”溫博書頓了一下,“不過好在,尚有轉機!”
“什么轉機?”
溫博書解釋到,“大人且看,誰是真正的‘何恒永’其實并不重要,他為什么要冒充這個人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抓住的人確確實實是縱火方府的人,這便已經足夠給百姓一個交代了……”
太守揣摩著溫博書的話,“你的意思是,就此結案?”
“非也!”溫博書搖頭,“是非曲折并未查明白,皇上那邊只怕不好交代,又不宜公諸于眾,所以。最好是暗中查……”
太守便也點頭。
溫博書便又道:“大人,下官斗膽懇請大人再給下官一次機會,下官一定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太守聞言點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也好!”
溫博書連夜審問那人,牢房也隔絕不了對方那要殺人的眼神,溫博書無懼,“想清楚了嗎?”
那人看了看周圍一行陪同溫博書而來的官兵,最終將目光停在了周齊身上,冷笑一聲,“我早該明白,你怎么可能讓我帶著這個名字去死!”
周齊一震。
溫博書笑了。
“你用這個名字作案,是為了栽臟陷害真正的何恒永?”溫博書往前走了走,“你的主使是誰,為何要這么做?”
那人仰起頭,“溫大人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呢,你的多番作煮,不就是想包庇罪犯嗎!”
“包庇?”溫博書向前走了一步,“罪犯?”他直視那人的雙眼,“你殺人罪名已經坐實,縱使pm了一盆臟水給我,也難逃一死,如若你能說出背后的主使,本官或許可以在太守大人面前為你美言幾句……”
那人地瞪眼溫博書,不為所動。
溫博書也不介意,等了半晌,便就點頭道:“也好,既然你不愿說,本官也絕不勉強,不過你們以為,這點手段,就能迷惑苯環的雙眼?”
那人愣了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能如何呢,溫大人!”他的眼神陰沉了下去,“你不過就是個窮酸書生罷了,僥幸考中又如何,如今不也棘手了,你這官威,有能耍得了幾天!”
溫博書也笑,“本官買皇上親命之刺史,正六品官員,食君之奉,為君分憂。爾等山野莽夫罔顧王法,罪名昭著,當殺之敬候,震懾宵小之輩……本官姑且留你一命,讓你好好看看,本官是如何抓住你幕后主使,又是如何向爾等耍官威的!”說完,便拂袖而去。
周齊看著牢房里的人,只見對方陰沉一笑,緩緩退后。周齊正想開口,便聽溫博書叫他,“周齊!”
周齊連忙應了一聲追上去。
溫博書的臉色倒是如常,見周齊跟上便又接著往前走,邊走邊吩咐到,“派人去查查近兩月到這康德城的人口,一有不對,立刻抓捕,盯緊府衙和方夫人一行,但凡發現有人在附近徘徊監視的,馬上抓回來審問……”
溫博書頓住腳步,“等等!”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安昌經歷的一幕幕在他腦海里回放,突然,他眼神一凝,“走,現在去方夫人那里!”說著,便急匆匆地跑去。
周齊在他的吩咐下率先帶人趕過去了,只是。似乎已經晚了!
溫博書趕到的時候,方如是等人的暫居之處已被周齊控制了下來,然而,看到的是方夫人胸口插劍,一身血跡,已經身死!
方如是抱著方夫人。愣愣的,仿似還不敢相信已發生的事。周齊不敢驚擾,吩咐手下去搜別處,自己等人卻將方如是圍在中間。
溫博書一來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他也是一驚,在方如是身前緩緩蹲了下來,方如是抬頭看他,竟流下淚來。
“發生了什么?”
然而方如是仿佛什么也沒聽到。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最終又落回到溫博書身上,仿佛在問溫博書,又仿佛在自言自語,“我做錯什么了嗎?”她的眼淚猶如斷了線的珠子,“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
“方小姐,你冷靜一下!”
然而方如是什么也聽不進去,一直不斷的在問為什么,溫博書看著已經陷入魔障的她,最終一嘆氣,突然站了起來,“周齊,打暈她?!?
周齊立刻照做,也接住了倒下的方如是,應溫博書要求把其抱回房間躺好。溫博書又吩咐人去請大夫回來,最后才在門外聽到周齊稟告。
“我們到的時候,方夫人已經死了,方小姐倒在一邊,似乎是被人推倒的,不見兇手,問過那些仆役了,也沒人聽見爭斗……”
溫博書皺著眉,“方小姐是清醒的嗎?”
“是醒著的,不過心神受創……”
“所以她看著自己的母親被殺,但沒有發出尖叫?”
周齊搖搖頭,“沒有。”
溫博書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間,“這是方夫人的房間?”
“是。”
溫博書看了一眼,又問:“可還有其他人身死,或者失蹤的?”
“沒有,都在。”周齊接著道:“不過方夫人房間有另外兩個人的腳印……聽丫鬟說,近日來方夫人的飲食起居都是由方小姐親自打理的,所以……”
“所以,那兩個腳印,很有可能是兇手留下的!”
“是?!?
這時,幾名官兵將方夫人放上擔架,蓋上白布抬了出來。
溫博書側身,突然心神一動,“等等!”他上前把白布掀開,仔細看了一下,突然一驚,然后又默默地蓋上白布,示意官兵抬走。他回身面對著這個剛發生命案的房間,眼神一凝,“周齊,將方小姐移到府衙,嚴密保護,不得再出半點差錯……至于其他人,全部帶到大廳,我要親自問話!”
周齊立刻便去將人帶來,不過只有十來人,這其中有六人是方府去拜佛逃過一劫的,其余四人是官府指派的,“對了,我派來保護方小姐的那二人呢?”
周齊身后立刻走出兩人。
“你們二人當時在做什么?”
兩人躬身,其中一人答:“回大人的話,卑職二人當時發現這附近有人鬼祟徘徊,便就跟了上去,想要將人抓回……”
“抓到了嗎?”
二人搖頭。
溫博書便拂退二人,目光再次轉向另外十人,“你們,有發現什么奇怪之處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搖頭,溫博書又再看了眼,喚了周齊過來。在其耳邊耳語幾句,周齊便點了幾名手下出去了。
“你們再好好想想,若想到有什么奇怪之處,都可以說出來,若是所說屬實,本官重重有賞!”
然而還是沒人說話,溫博書等了許久,索性也不再開口,閉目沉思了起來。
就這么過了許久,周齊才回來。他將一把短劍呈給溫博書,“大人,這把劍與殺死方夫人那把,一模一樣!”
溫博書接過,仔細看了一陣,“這把短劍樸實無華,雙刃倒是鋒利異?!睖夭劬σ徊[,“實用之劍,殺人之劍!”他將劍往地上一扔,“說吧,誰的?”
自然是沒人敢認的。
溫博書有些疲憊的揉揉眉心,沒了耐心,“是要逼我動刑嗎!”
周齊立刻又帶人上前一步,所有人俱都驚恐的往旁邊退。
突然一人跪到地上,“大人,我……”
正在這時,一支箭破空而來,只插入跪下那人的身體,“我……”他的話還沒開始,便再也無法說下去了。人們驚叫四散,周齊已帶人追了上去。
溫博書極目望去,也只遠遠地看到一扇緩緩關上的窗戶,他站起身來,雙手背在身后。
溫博書笑了笑,水雖然越來越渾,但他卻已看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