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策
- 別處繁花落盡
- Dawn己愛
- 4483字
- 2018-12-04 21:25:41
溫博書料到,回去的路恐怕會有埋伏,但繞路的話又太遠,何恒永那邊恐怕等不了,而且他一介書生,就算真的回去了又能如何?
與何恒永相識,實屬意外,年少時期的何恒永瞞著家里人,單槍匹馬的去闖蕩江湖,輾轉來到溫博書所在的村莊,當時正有山賊入村打劫,何恒永連殺數人將山賊嚇走,但也嚇壞了當時村莊里的所有人,獨溫博書例外。雖然他亦不安,但還是上前來表達感激之情,豈料那時的何恒永也是硬撐,等溫博書走近了才發現他已受重傷,他見溫博書過來,對他一笑,而后就暈了過去。
何恒永在溫博書家中養傷半月,對溫博書也有些佩服,那年的溫博書年方十六,就已經是秀才了,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神童,怎知其母親卻只許他在這村莊活動,更不許他去考取功名,他父親早亡,母親體弱多病,溫博書不敢忤逆她,留在其身邊照料一二,只做些莊稼維持生計,何恒永見他心胸遼闊,志在四方,起了結交之意,雖然后來他被抓回家,但二人始終書信來往,成了摯交。
溫博書母親病逝,他在家守孝三年,又一年趕考,他便收拾行囊啟程,轉道安昌準備與何恒永告別,豈料去看到的是一座被別人控制的宅邸,而何恒永,生死不知。溫博書幾番打聽下,才知道安昌另一大家族不知從何處得知這何家與魔教勾結,是以將這何府控制了起來,一時間人心惶惶,這時何家當家人何蠻突然暴病,一睡不起。溫博書深夜放出信鴿,這才與何恒永取得聯系,得知了事情的緣由。
原來,何蠻不知從家中書房的什么地方找到了其好友梁碎絕藏于此處的“從劍決”,這梁碎絕久負盛名,是當年武林盟主的首選人物,卻又一次對抗魔教時中計身亡,但其所練功法是威名遠播。何蠻找到此功法,本應還給梁碎絕的后人,但怎料他心生貪意,想要獨吞,又不知緣何走漏了消息,被對頭楚家當家人楚其貴知道了,是以設計陷害,妄圖搶奪。
溫博書無法理解那本“從劍決”對江湖中人的吸引力,只是他人單力薄,不知怎么才能幫到何恒永。這時,何恒永通過信鴿傳出一封信,有留這條言:將信送與水映湖中心的水映女俠之手,事情或有轉機。是以,才有了先前那一幕。
誰曾想水映女俠竟拒絕幫助,溫博書除了嘆息也只好另尋他法,思及此處,他將衣袖褲腳挽起,他不會武功,遇到埋伏的話只怕無力反抗,繞路太遠,既如此,就只能翻山走捷徑了。若他不停歇的走,一日便可趕到,可他不是習武之人,最快也要兩日。
兩日,足夠發生太多事了!
是夜,安昌何家府邸把守嚴密,府中除何家直系成員外,其余人等盡皆被驅趕,何恒永自何蠻房中出來,默然一嘆,他早年曾學過一些藥石之術,但對于何蠻的暴病也是束手無策,只好留姨娘在此照顧,打算去書房翻一下典籍,只是才關門轉身,便愣住,“思……思思……”
他的話語在看到水映女俠放在劍柄上的手隨意的輕點時頓住,回過神來向她一拱手,“水映女俠,許久不見了!”
“確實許久了!”水映女俠收回手,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我收到你的信了。”
“哦。”何恒永了然點頭,“那繼賢……”
“你說送信的那個書生……我見他翻過大辰山,想必是知道回程會有埋伏,去走了捷徑!”她見何恒永放心的點頭,眉頭一挑,似好奇何恒永怎會如此放心那書生,又突然眼神一凝,“我來,是為了拿回你信中提到的東西!”
“好!”
他信中所提之物,正是那本何楚兩家爭奪的“從劍決”,連溫博書都不知道,何恒永給水映女俠的信中,根本未提求助一事,只說自己不便走開,無法送還“從劍決”,望水映女俠來跑一趟,因為這世上少有人知道,梁思思,正是梁碎絕的遺孤!
何恒永將梁思思引去廳中坐下,又親自去沏了茶水來,梁思思看著他的背影,不由長嘆,“何家大少爺,如今卻連個使喚丫頭都沒有了嗎!”
待他再回來時,捧著一本殘破的書,若不是事先知道,又有誰會想到這本殘破的書便是威震江湖的“從劍決”,梁思思不由站起身來,看著何恒永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待她接過書,何恒永兀的退后一步,俯身行禮,“此事是家父不對,在此我何恒永先向女俠賠個不是,若我有幸度過此劫,他日,定往梁伯伯靈前贖罪!”
梁思思冷笑,“不必了……此后你若還活著,就證明你命不該絕,我也就不會逆天而行了,好自為之吧!”
何恒永拱了拱手,終沒再說什么。
梁思思看了看手中的“從劍決”,問他,“你打算怎么辦?”
何恒永搖頭嘆息,“不知。”
他坐下喝了一口茶,“如今我武功被封,家父又一病不起,其余人都是老弱婦孺,難以出逃……而且就算出逃,無異于是坐實了我何家與魔教勾結一事,在江湖中也難以有我等立足之地……唉,聽天由命吧!”
更何況“從劍決”已被梁思思拿走,那楚其貴很可能怒極殺人,雖然武林盟不可能坐視不管……想到此,何恒永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事發之初,他曾秘密派人趕往武林盟求助,卻是一去了無音訊,況且就算那人未能趕到,這么大的事傳也應該傳到武林盟那里去了,莫非,這其中出了什么變故?
這時,梁思思突然說到:“何恒永,你為什么不開口?”只要你開口,我就幫你!
聞言,何恒永端茶的手一顫,滾燙的茶水灑滿他的手也毫無所覺,但他沒有看她,低頭似在自言自語,“思思,我想我……沒有資格……”
梁思思冷哼一聲,“既如此,水映告辭!”
待何恒永再抬頭時,已沒了她的蹤影。
第二日完,楚其貴的耐性終于被磨光,又恐遲則生變,于是命親信去將那何恒永偷偷抓來,拷鎖在地牢中,又命人,對他進行了一番嚴刑拷打。
何恒永雖然武藝被封,但多年習武的身體扎實,再加上心中憋著一股氣,對這些酷刑,硬是咬牙挺了過去,無論如何鞭打他、辱罵他,他都緊咬牙關,不發一言,連施刑的人都累了!
這時,一名著白衣金邊的翩翩公子搖扇而來,“哎呀,何兄,你真是讓楚某佩服得很哪!”他走到何恒永身前,收起折扇,“不過這些東西,只是開胃小菜罷了!”
何恒永艱難的抬起頭,聲音嘶啞,“楚開燁,你們究竟想要干什么!”
“干什么?”楚開燁用手中折扇抬起何恒永的下巴,逼其與自己對視,“我以為何兄心知肚明,沒想到何兄,卻要與我裝蒜哪!”他眼中的陰影一閃而過,“你在等誰,武林盟,或者別的什么人……你派的那個書生,去給什么人送信?”
何恒永只看著他,“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得逞!”
這句話換來楚開燁的大笑:“哈哈哈……好,何恒永,你有骨氣,佩服……”他又將折扇打開,“希望你一直這么有骨氣,不然,楚某可就失望了!”
那扇子仿佛是某種信號,他話音未落便有人押著一個少年進來,何恒永眼神一變,“恒云……楚開燁,你要干什么!”
那少年手被捆住,嘴也被堵著,聽到何恒永的聲音,想要沖過來,口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希冀的望著他。
“楚開燁,你若敢傷我家人分毫,我保證讓你死無全尸!”
楚開燁心中一凜,笑意全斂,隨即冷哼一聲,“是嗎……那就看看,你能不能從這里活著出去咯!”
他一個眼神示意,押何恒云進來之人立馬架了一把刀在其脖子上,楚開燁轉頭看著何恒永,“要不要給你一點時間考慮?”
何恒永瞪著他,那眼神勢要將其絞殺當場,而楚開燁凜然不懼,“我數三聲,交出我要的東西,否則……”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何恒云,這眼神讓何恒云掙扎得更厲害了。
“一!”
何恒永巋然不動。
“二!”
楚開燁冷笑,那刀不由又近了何恒云的脖子幾分。
“三!”
“在何府。”
楚開燁的聲音還未落,何恒永的聲音就響起了,伸手制止了下人的動作,架在何恒云脖子上的刀被拿開,楚開燁不由上前一步,“繼續!”
“在書房,進門左數第三個花瓶能打開暗格,你要的東西,就在那里面。”
“是嗎?”
“信不信由你!”
楚開燁揣摩著他的話,突然一喝,“來人,去看看!”
而他本人,卻未動分毫!
溫博書連趕了兩天兩夜,才終于又趕回了安昌,此時他早已狼狽不堪,衣衫襤褸的似街頭乞丐一般,左右看了眼,似乎是想確定有無人埋伏于此,不過他此時的模樣,恐怕連何恒永都不能認出他來,是以放心的入了城。
他還有行李,在前幾日住的那個客棧,不過現在恐怕也回不去了。溫博書摸摸懷里,剩余的銀錢不多了,顧不得其他,他先去了何府附近查看了一番,還是如前幾日一樣把守嚴密,一只信鴿落進他懷里,溫博書見沒有書信,心下一急,也顧不得這是白天,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將這兩天發生的事寫下,并詢問自己該怎么做,將信綁好,放飛了信鴿。
可寫一等,就是一下午,那信鴿始終不見回,溫博書見斜陽將近,一時之間,也沒了什么好辦法,但他知道何恒永那里必然出了某種變故,時間不多了!
溫博書抬頭,毅然踏出步伐!
傍晚,一條留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播開來,那楚家囚禁何家,根本就不是什么因為勾結魔教,而是因為他們有名震江湖的“從劍訣”,楚家想要獨吞,而何家又拒死不交,所以才鬧成這個樣子……
這條留言,不知真假,但傳播速度之快,引人遐想,但何楚兩家之事確實存在貓膩,也有人心中打起了小九九,為何偏偏傳出的是與“從劍訣”有關的流言呢!
楚家地牢之中,楚開燁等著派出去的下人回稟,何恒云躺在他腳邊,動不了分毫。他看著何恒永,“何兄,其實也不是楚某非要與你爭奪,只是那梁瑞祺早已身死,你作為他的好友保管一二也無可厚非,但你,你何府子弟都已有武藝在身,再習那‘叢劍決’只怕不妥。楚某雖也是如此,但楚某之弟尚屬年幼,還可打磨一番……”
梁瑞祺,梁碎絕的長子,梁思思的哥哥。乍聽到這個名字,何恒永不由抬頭,“哼!”他冷笑一聲,“以你的口才和詭計,小小的安昌實在是委屈你了!”
“哎,楚某在這安昌能有一片小小的天地就心滿意足了,不像何兄,游歷江湖,廣交朋友……”
這時,一個下人來報,他派去何府查看的人不知碰了什么機關,竟被絞殺當場。楚開燁眼神一凝,殺意彌漫,怎知何恒永卻突然笑了,“哈哈哈……你難道不怕你的人覬覦‘叢劍決’,私吞逃走了?”
“他敢!”
“呵……”何恒永冷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親自去拿,所以不說真話……那樣一個寶貝,你草率,我可不敢草率。”
“我如何信你?”
“楚兄!”何恒永突然抬頭直視楚開燁,“這偌大的楚府,又有幾個你能信之人?”
楚開燁眼神一凝。
這時,又有一個下人跑進來,附在楚開燁耳邊說了幾句話,楚開燁一把抓住那下人,“你說什么!”
“小的……小的句句屬實!”
楚開燁憤然將那下人甩開,抬頭瞪了一眼何恒永,“來人,把他們送回去!”
而后轉身離去,徑直趕去書房,勉力行禮之后,就立刻開口問到,“爹,究竟是誰在散播謠言?”
楚其貴先是威嚴的看了他一眼,“燁兒,冷靜!”而后將手中的筆放下,“幾個乞丐,已被抓住了。”
楚開燁緩緩冷靜下來,不由又皺眉,“乞丐?”
“不錯,據他們口供,是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乞丐告訴他們的,而后他們將這個消息賣給了一個包打聽……”
“那個乞丐呢?”
楚其貴搖搖頭,“消失了。”
這乞丐,究竟是何目的?
楚其貴嘆了口氣,“武林盟恐怕很快就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可得小心應付,現在無論如何何家是不能隨意動了,若那散步謠言之人是來幫助何家的,一切計劃,也都得重新商議了!”
楚開燁思維百轉,“爹爹說的是,我已命人將何恒永秘密送回,武林盟先前雖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現在傳出這樣的留言,那些老家伙們恐怕坐不住了,確實是個不小的麻煩……不過爹爹也不必過于擔憂,那散布謠言之人,未必就是何家的幫手。”
“怎么說?”
“他此舉,又何嘗不是把何家往風口浪尖上推呢!”
同一時間,換好衣裳的溫博書佇立在客棧窗邊,他的目光正好可以看到不遠處的何家府邸,此時他默認一嘆,“恒永兄,繼賢不得已,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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