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繞著酒店和旁邊那家企業的園區，散起步來。開始走動起來的Peter顯得更加健談，把自己的理性分析和感性投入結合得恰到好處，讓人佩服他內在邏輯的同時，又能感到他的真性情，這讓馮易水相處起來非常容易。

“如果-我是說假如最后大家對所有的問題都達成了一致，你對在輝揚的工作，有什么期望呢？”

Peter并沒有經過太多的思考，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你是想問我對之后具體的工作以及團隊大小有什么想法是吧。我們可以從兩方面來看這個問題，一方面是輝揚的需求，另一方面是我的能力和我想做的事情。從輝揚的需求來看，這是你們要考慮的問題，我還不清楚你們國際化的大戰略，以及這次來美國招聘的具體需求，如果合適的話，你也可以給我介紹一下；從我自身的角度出發，我期望能成為輝揚整個基礎設施的技術負責人。”

Peter很爽快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而且這個想法的背后，的確是有他強大的能力支撐的。同時，Peter也把公司的需求放在第一位，這讓馮易水感覺他并不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馮易水把輝揚目前遇到的問題和國際化的思考，都一一和Peter分享了，Peter的直爽讓馮易水覺得自己不應該有什么保留。

“Peter，如果你回國工作的話，還會有什么其它的顧慮嘛？”

Peter嘿嘿地笑出聲來，“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的家人是支持我回國工作的，他們也會跟我一起回去。”

馮易水也會心地笑了一下，因為當地法律原因，很多問題是不能直接問的，但這種間接的問法，能不能得到候選人的直接回應，就要看候選人的聰明程度、能不能快速知道問題背后的意圖，以及回答問題的意愿了。

兩個人繞著酒店和企業園區，整整走了兩大圈，后來的很多問題的交流，并不像是在面試，而是馮易水在請教，Peter在回答，就像老師和學生一樣，一個求知若渴，一個不吝賜教，聊得相當愉快。

“真不好意思，易水。”Peter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我晚上還約了人，咱們能不能先聊到這兒？”

馮易水也看了一下時間，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他趕緊抱歉道：“真不好意思，今天聊得比較愉快，耽擱你這么久。”

Peter也客氣了幾句，馮易水又問了Peter接下來可以和輝揚技術委員會面試的時間安排，Peter這兩天正好在休假，給出的兩個時點段中的一個，正好跟布總可以面試的時間一致，馮易水心里不禁暗喜起來。馮易水陪著Peter走到酒店的停車場，兩人約好之后的安排之后，Peter駕駛著自己的車揚長而去。

Peter走了之后，馮易水看離晚飯的時間還早，自己獨自照著剛才的線路走了一圈。馮易水低著頭，一直在想著剛才和Peter的對話，他覺得這是幾個月來對他啟發意義最大的一場對話。馮易水通過這次溝通，學到了很多東西，看到了不同的視角，得到了不一樣的思考，他內心非常感謝這次美國之行，雖然之后還會有對硅谷公司的參觀，但他覺得，這場持續兩個小時的溝通，就已是收獲滿滿了。

馮易水想起在七重天玥城菜館跟張柔嘉的那場對話，他希望自己的生命狀態越來越開闊，而這次美國之行，就是對那句話最好的注釋。很多事情對他來說都很新奇，即使之前略有耳聞，但和自己親自見到之后所產生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黃惠琪發來信息，詢問面試的結果如何。“還能如何呢？”馮易水的心里輕松地想著。他即使不敢保證Peter一定會通過后面的面試，但也覺得能遇到Peter這樣的候選人也很難得了。他把下午的結果簡單地發了信息回復給黃惠琪，黃惠琪也發來幾個笑臉符號，看得出她也算松了口氣。馮易水覺得關鍵的問題就是如何應對國域的競爭。雖然Peter沒有說現在他和國域的溝通進行到哪一步了，但總歸進展是比輝揚快的。他又在思考如何安排接下來Peter與徐其風、技術委員會的面試溝通了。

到晚飯的時間了，馮易水又跑去那家常光顧的中餐館，他特意還多點了兩個菜，四菜一湯，在美國略顯奢侈地享用他的“午餐”和晚餐。雖然下午沒有喝咖啡，但他依然感覺興奮不已。

徐其風早上一起床，馬上就收到馮易水的信息，要求跟他進行語音通話。徐其風以為有啥意外，還沒洗漱、換衣服就馬上把電話打了過去。馮易水興奮地向徐其風講述了今天跟Peter面試的情況，徐其風心里罵了兩句，然后才坐在沙發上向后靠去，閉著眼睛，認真聽了馮易水在電話那頭有些激動的描述。

“優先安排技術委員會在美國面試吧，我和布總一起跟他聊一下。”徐其風并不如馮易水那么興奮。

“能直接在美國時就把Offer確定下來嘛？”

“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最終定級不超過M6，我和布總就能做決定；要是M7或更高，還要再請CPO和CEO面試。”

對于流程，馮易水當然非常清楚，他覺得Peter的定級應該在M8，如果能讓CPO和CEO授權給徐其風和布總，那就可以趁著這次在美國直接把所有的流程都走完，直接溝通Offer，搶在國域的前面。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徐其風否決了，“真要到M8，不可能不給CPO和CEO見一下，你知道輝揚一年可能也就招2-3個M8或更高級別的候選人，即使再特殊，也不能把這一步省略掉。再說，Peter能不能通過技術委員會的評議，也還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啊。”

馮易水的熱情到這時才消退了些，他又把其他幾個候選人的情況跟徐其風匯報一下。直到徐其風打斷他，說他再不去洗臉，早上的會就來不及了，馮易水才不再啰嗦，匆匆幾句掛了電話。

雖然建議被徐其風否決了，但馮易水并不甘心，他在酒店房間里走來走去，還是在思索著如何能快速地鎖定候選人。正想著，張柔嘉發來了一條信息，問馮易水是否有空語音聊一下。

心情不錯的馮易水馬上回復OK，沒兩分鐘，張柔嘉就邀請他語音通話，原來張柔嘉正在去濱城的高鐵上，她今天正式要去馮易水工作過的那家制造業企業做薪酬改革的方案溝通，她想在開會之前，能再多了解一下對方的情況。

馮易水對TRD顧問做事情的細致還是很佩服的，再加上是張柔嘉來向他請教，因此把自己知道的情況都詳細地講了一遍，張柔嘉關注的對方人力資源體系和薪酬體系的情況，馮易水也把離職前的情況和他感知到的問題做了回復。看得出張柔嘉對這些問答是很滿意的。

“你在美國那這怎么樣？”

“挺好的呢，能吃能睡，還充分感受到了資本主義國家的不同。”

“誰問你了？我是問你的工作。”張柔嘉在電話那頭一本正經地說。

“工作啊？見了一些候選人，有幾個不錯，準備下周給技術專家們見見呢。”

“黃惠琪不錯吧？是不是很給力地幫你們找人？”

“是的，雖然看起來很文弱，但能量真強大呢。”馮易水不吝對黃惠琪的贊美，“這次多虧了她，不然我們的美國之行，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只感謝她嘛？”

“怎么可能，還要感謝……華宇森，他和我一起喝酒。”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

“當時，再追根溯源的話，還要感謝你的推薦啊！回去這一頓大餐，看來是跑不掉的了。”

張柔嘉哼了一聲，“你還算有良心。”

接下來的兩天，又有幾位工程師通過了電話面試，馮易水依舊在酒店大堂跟他們進行現場的溝通，幾天下來，還是相當有收獲的。馮易水和黃惠琪又找了個時間，在酒店的休閑吧里，把這些天見試過的候選人一起整理了一下，除Peter之外，還有八位候選人準備這次安排給輝揚的技術委員會面試。

馮易水把面試排好之后，又跟幾位總監的秘書分別確認了時間，這才把邀約按美國當地時間發了出去。一共九位候選人，兩個下午排得滿滿的。所有的這一切忙完之后，馮易水有一種“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感覺，不過，他還不知道，即將等待他的，到底是什么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