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間
- 紫丁香的品格
- 呂赤
- 2034字
- 2018-12-18 20:09:01
她依舊是那副裝扮,紫色長裙上飄動著夜間防冷的呢絨格子襯衫,長發隨著快速的步伐而動,黑色的鞋子像敲打鋼琴一樣敲打著柏油路面。
“冷格?”我追在后面叫了一聲,她迅速回頭,神色有些不知所措。迷茫的,像是冬季被遮住面容的街景。
“明溪。”她的聲音卻不慌不忙,語氣平穩,不像是剛剛奔跑驟然停下來的樣子。
我慢慢走過去,一步一步的慢慢靠近,離她三米時停下來,略微喘著氣看著她。這時候她露出有些驚喜的表情來,眼睛里閃著晶瑩的光。
“這么晚了你去哪?”
“才十點不到。”她看著藏在長袖里的一塊石英表,表上刻著不認識的符號字母,像是自己用刀子劃上去出現的拙劣痕跡。她把手放下來,手表消失在呢絨衣袖里。
“天黑了,你去哪?“
她后退了幾步,“你要來嗎?是酒吧的一個小聚會。“
她說完就走,我連忙追上去,夜色里她得背影忽隱忽現,像是一個長發的紫色幽靈,而我就在那幽靈后面緊緊追隨。走過城市里的街道巷口,她在一處幾乎可以說是陰暗的地方停下,沒有燈的黑夜,模糊不清的樹影,高聳入天看不見頂端的送電塔,只有一處閃著光,紅色的霓虹閃著“酒館”兩個字。
她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帶著笑的輕啟嘴唇,安靜如斯的夜里依舊聽不見她的呢喃,黑色的世界也掩飾了她可以露出情感的眼睛。
“就是這。”這次我終于聽清了。她率先走進去,門一開啟,炫目的迪斯科音樂聲就閃耀在這個世界里了。我跟著她,進了那扇光芒耀目的門。
進來后音樂聲似乎小了起來,這里聚集著各色人群,衣裝革履放肆狂歡的人在燈光下跳舞,戴著帽子的老人喝著便宜的酒,留著長發的吉他手彈著不知名的音樂。在夜色下有另一個不安靜的帝國,而我身處其中,不知所措,來往的人群興致勃勃,談論著各種我不知道的事,商量著下一次的聚會,我像是一個幽靈,默默的旁觀著這個世界,說出的話,彩色的衣服都變得無聲透明。
她走了過來,把我從幻想中拉回來。
“怎么了?”她把長發梳起來了,很隨意的在末端系上了一根藍色的束帶。
“沒什么,經常來這里?”我問她,她沉默了一會,隨后笑著說。
“不是,今天第一次來,還不錯。”
我松了一口氣,就倚在背后的一根襤褸的柱子上,鼻子里傳來一股夏天的雨的味道,仔細一看,掛著彩燈的屋頂正在漏著水。
“你覺得怎么樣,也許你會喜歡這里。”
我點點頭,確實這里傳來一種熟悉的味道,以前我也曾在另一個城市去過類似這里的地方,只是兩個地方像是不同的世界,每個城市特有的都市傳說使得每一個城市都大不一樣,或安寧,或令人狂熱。
這里無疑有一股悲哀的情感。
她走到里面掛著酒水牌子的臺子前,和里面的酒保說著話,我注視著她的側臉,堅毅陌生完全不是看見我時露出的那股迷茫。我走過去,站在她的身旁,這才聽見她在向酒保要一杯混搭雞尾酒。
“兩杯。”她替我做好了決定,一會我手上就多了一杯冰冷的酒。好在是夏日,屋子里并不沉悶,清新寬敞的空氣慢慢隨著突然變化的音樂聲起伏,但節奏永遠是緩緩地,亙古不變的表述著夜晚的心聲。
我喝了一口雞尾酒,并不是白酒般的辛辣,酒的味道被冰塊麻痹,好一會才從胃里升騰到胸腔,直至靈魂。
“我比較喝雞尾酒,啤酒的味道太怪了。”她有意無意的說著,眼神還是放空,看著眼前,在未知的深處。我看著她,也附和般的點點頭。
“你不喜歡啤酒嗎?”
“喜歡,因為不會醉,喝的比較多,但硬說味道我不知道,沒喝過其他的酒,沒法比較,也許和你一樣不喜歡。”
“那在喝一杯?”
我點頭首肯,一口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喝完,和她一起走到酒保的身前。他在給另一個酒客倒著威士忌,那男人戴著寬大的帽子,蒼老的手微微顫抖,從懷里掏出一張百元的紙幣。但那紋路不是這里的錢幣,奇怪的紋路以及厚重的版型讓人完全看不出來。
“這是?”酒保把酒遞過去,接過那張錢幣,在原地看了很久。
“什么地方的,面值多少?”
老人舉起手,比了一個五的手勢。“五元。”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喝多了。
冷格拿出一張一百元的錢來,“一瓶白蘭地,加上他的。“她看了看在原地把威士忌一口喝干的老人,把我的下一杯酒定好了。
她帶著我找了一張在角落的桌子,燈光稀少的照著這里,處于酒吧邊緣的它暗的看不清周圍人的臉,一張窗子對著走來的那段路,當然什么都看不見,只有在遠方掛著的黃色街燈標明了這個位置。
老人也坐過來,在我旁邊,自己拿了一個杯子。
“謝謝你請我喝酒。”他對著她說,她的神情依舊是那番堅毅陌生的樣子,輕輕的對著老人點了點頭。
我打開酒塞,給三個人都倒了一杯酒,夜色很暗,有一些酒液溢到桌子上,我拿了一張餐巾紙擦掉。這時候音樂是一曲緩慢的月光,倒是很襯這些的景色,天上掛著一輪冰冷的明月。
她喝了一小口,低著頭不見眼睛,像是有著心事,但抬頭的一剎那又清凈的像月光一樣,了無牽絆,沒有束縛。
“怎么了?”她的長發有些散開了,藍色束帶靠著她倚著的椅子背,一段微微的搖動,封閉的屋子里像是有風。
我搖搖頭,“沒什么。”她看了一眼頭發,索性把束帶收起來,如墨長發再次散在夜色里。朦朧勾勒出她淡紫色的身影。那顏色與黑色融合變得更暗淡起來。
老人一口喝完了酒,靠在椅子上睡著了,嘴里說著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的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