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沉重冰涼砸在了小查理的鼻尖上，來自水滴的撞擊和侵入肌膚的寒意，讓少年的意識從層層黑暗中蘇醒。
滴答。
水滴再次滴落在他的鼻尖上，這一次蘇醒的不只是少年的意識了，一并蘇醒的還有深入骨髓的刺痛，像是一團在少年體內(nèi)野蠻生長的荊棘叢，讓他忍不住低聲地呻吟。
滴答。
小查理抬手抹去了自己臉上的水，由于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此刻的小查理感到一股寒涼就像是一條將他緊緊縛住的巨蟒，伴隨著的是呼吸困難和喉嚨口火燒火燎的疼痛。
而此刻，他的眼前漆黑一片，根本沒有絲毫的光源。
裸露的肌膚告訴小查理，他現(xiàn)在身處冰冷堅硬的巖石之上。
“……嗬……嗬”
他試圖呼喚龐博，但由于喉嚨的原因卻一時間難以發(fā)聲。
滴答。
黑暗中，恐懼、懊悔的情緒在小查理的胸腔里肆意綻放著。
按照原來的預(yù)想，這一次探險其實只應(yīng)該是一次遠(yuǎn)足，然后在回來的路上可以獵只兔子之類的小動物和龐博開個小灶。
會動的無頭雕像？
地面之下的巨大空間？
這都不在小查理的計劃里。
現(xiàn)在龐博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少年畢竟是少年，思來想去間，竟然蒸騰起一股火氣短暫地驅(qū)散了內(nèi)心的黑暗，他艱難地站了起來：
“……龐博……”
小查理的聲音雖然并不響亮，但是在這片黑暗空間里橫沖直撞后變得響亮了許多，卻也憑添了幾分可怖的氣氛。
少年拖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在黑暗中摸索著：
“龐博，你在這里嗎？”
回聲陣陣，自然沒有人聲回應(yīng)。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喊了多久。
小查理的身子已經(jīng)不再凍得哆嗦了，但卻開始慢慢地升溫，而且有著停不下來的趨勢。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少年絕望地靠在一側(cè)濕滑的巖壁上休息，身上的火絨盒因為先前跳下來墜進(jìn)暗河的緣故，已經(jīng)濕透了，現(xiàn)在也沒辦法生火。
不知道怎么的，小查理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將要燃盡的蠟燭，此刻的燭焰已經(jīng)走到了最后將熄的時刻。
說起來如果不是自己的軟磨硬泡，他們根本不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一想到龐博有可能在下落的時候就已經(jīng)遭遇不測，小查理的心就揪了起來。
“龐博！你到底在哪里！”
少年拼盡全力地大吼了出來，這是發(fā)泄，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龐博！你到底在哪里！”
“龐博！你到底在哪里！”
“龐博！你到底在哪里！”
“……”
聲音在巖壁上沖擊回蕩，一遍遍地重復(fù)著小查理的話，但是語音語調(diào)變得越來越古怪，變得像是在嘲笑戲謔，就像是黑暗中有著什么東西在學(xué)小查理說話。
然而意料之中的，依然沒有其他人聲。
但小查理機敏地抓到了一絲異常——他聽見好像有什么東西拍水的聲音。
“嘩啦！”
“嘩啦！”
雖然很輕，但是很有節(jié)奏感。
杰洛特曾經(jīng)蒙上小查理的眼睛，訓(xùn)練他用耳朵來分辨聲音的細(xì)微差別和方位。
沒想到在這里居然再一次用到了這個盜賊教他的東西。
總而言之，小查理能判斷出那絕對不是水波拍擊巖石的聲音，而是有什么東西正渡水而來。
“該死的，我要是活著回去，我一定會好好謝謝那個老不死的。”
小查理的思維開了個小差。
但他的身體卻開始動了起來，他一手摸索著靠著的巖石，一面緩慢的移動。耳朵努力地鎖定著那個異樣的水聲。
但隨著一聲微微的噗通聲，拍水的聲音便消失了。
“完了！它下潛了！”
在小查理的認(rèn)知里，所有靠近目標(biāo)后下潛的生物中并不存在任何友善的動物。
他趕緊邁開腿就跑。
可惜的是，這里離暗河并不遠(yuǎn)，另一邊就是冰冷的巖壁，根本就沒有退路。
空氣中，一股腥臭味開始悄然彌漫。
小查理一瘸一拐地盡可能貼著巖壁行動。
然而只聽得一聲破水之聲，雖然看不見，但是一股龐大的壓迫力從小查理的側(cè)面襲來。
小查理下意識緊閉雙眼，蜷縮起了身體，祈禱能夠躲過著看不見的一擊。
“轟！”
瞬間的高溫在小查理身邊炸開，雖然未波及到他，但是熱浪滾滾，只在頃刻間便將小查理身上濕漉漉的衣物烤了個半干。
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小查理眼睛瞇起了一道縫，偷偷地往外看：
一只渾身披著鱗甲四肢有若長槳的巨大生物正在未滅的火焰中掙扎，它看上去圓頭圓腦的，沒有眼睛，一張血碰大口里三層外三層都是渦卷型的尖牙。
這怪物，現(xiàn)在就在小查理不到三四米的地方翻滾著。
借著火光，小查理瞇著的眼睛終于是看清楚了現(xiàn)在這個洞里的情況：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兩頭延伸向遠(yuǎn)方也不知通往哪里。在溶洞的中央是一條緩緩流淌的寬闊地下河，河水渾濁不堪，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這段溶洞僅有小查理這一邊有河岸，而且這里河岸不寬，放眼望去，這段路大約才五六米寬的樣子。
可見方才這怪物躍出水面也不需要幾步，鐵定能咬到小查理。
小查理見了也是一陣后怕。
不過，這火是哪里來的呢？
像是聽到了小查理的心聲，一個溫柔的男聲直接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孩子，別怕，到這里來。”
小查理被嚇了一跳，四下里搜尋起來。
“抬頭，看前面。”
小查理隨著聲音的指引看向前方。
卻見前面的黑暗中，漸漸亮起了光芒，清楚地映照著距離少年近百米開外站著一個白凈的年輕人。
他身披灰色長袍，著裝極為樸素。但他的模樣卻是俊美異常，若是好好地打扮一番，哪怕是“傾國傾城”這樣的辭藻放在他的身上也非常合適。
那年輕人拄著一根白樺木制成的法杖，似有銀光在法杖上流淌，而在法杖的杖尖上，那些銀光匯聚纏繞著一顆正閃著亮光的水晶。
小查理這里正發(fā)著呆，怪物那里卻像長了眼睛一般，找準(zhǔn)了時機，卻見它笨拙地往小查理那兒拱了兩下，然后整張嘴像是一個鋪展開來的幕布似的，彈射了出來，一下子向著小查理籠罩過來。
“小心！”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立馬出口提醒，但也為時已晚。
到了這個關(guān)鍵時刻，小查理雖然也發(fā)現(xiàn)了危險，但偏偏這個時候腿肚子抽了筋。
整個人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
只看那布滿獠牙的巨口離他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