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重九快速地向后飛，兩邊的景物迅速從耳邊略過.

火鳳凰兩只手撐著門框，青筋暴隆，眼角，鼻子，嘴巴都流出了血.張重九看見她扭曲的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容，張重九知道，火鳳凰是活不成了，他的胸口很痛，就像被千軍萬馬踏，他想不到那時刻的火鳳凰會舍棄自己的生命而換來自己和孔雀的活著，想不到她有那么大的力氣，生生的把兩個人推飛起來，他不希望火鳳凰那樣，他想和她一起，一起生或者一起死，這是他們的約定，他不愿意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傷及至死亡.

張重九依然在飛，火鳳凰依然在頑強地站著.

張重九的心在抖，瞳孔在收縮，火鳳凰的身影慢慢變小，張重九伸著手想拉住她，可是除了胡亂揮舞，一切都是徒勞，他繼續向后飛，四周的墻也倒了，火鳳凰依舊倔強地站立著，她的手臂保持著那個姿勢，頑強挺立，天空中無數的草席，樹棍，和碎瓦紛紛落下，落到它們出發的地點，正好落在火鳳凰的身邊，頭頂，瞬間就把她埋沒.

張重九的心更痛了，好像被人生生的割裂了八瓣，他喊不出話，停不下來，他焦急地揮舞的雙臂，又無能為力.

張重九想停下來，可是不能，他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了曾經和火鳳凰的海誓山盟的畫面，他們發誓要一起一輩子，不離不棄，還要生好多的孩子，在鳳凰山種地，放羊，摘果子.

不離不棄是舍不得別離，不忍放棄，這時候，火鳳凰選擇了別離，這讓張重九很生氣.

張重九覺得火鳳凰就是一個騙子，騙他深深地愛上她，然后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離去，而毫無辦法.這是對自己最大的傷害.

藍孔雀突然砸到了張重九的身上，二人雙雙墜地.張重九感覺自己胸口越來越憋悶，似乎沒有了呼吸，他想，自己也快要死了吧，這樣很好，這樣就能和火鳳凰雙宿雙飛.共赴黃泉了.

他喉嚨發咸，一道血霧噴濺而出.后腦一震，就失去了意識.

藍孔雀也跟著昏迷倒地不起，雙喜和大云被剛剛發生的爆炸毫無頭緒，二人也被煙塵弄得灰頭土臉.

單眼瞎喊道:”快跑吧，咱們被暗算了.”

雙喜聽到喊聲，才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看見張重九和藍孔雀二人被炸飛出來，趕緊上前查看.大云把藍孔雀從張重九的身上拉開，一探鼻息，二人還都有氣息.

雙喜和大云互看一眼，雙喜喊道:”別瞅了，快點扶起人，走.”

背起張重九，雙喜背著藍孔雀，二人一人背著一個，向大門外跑去.

守備府里已經沒有一個人，單眼瞎和其他人早就沒了蹤影，四處靜的厲害，原本吳應山就沒打算讓人活著出去，把府里的人都撤出去遠遠的.這正好，讓雙喜大云順利的逃走.

雙喜和大云慌張地跑出守備府，街上的人已經亂起來，剛才的爆炸，百姓以為是皇帝反攻進來了，一群群，一簇簇的攜家帶口的奔城門去.雙喜二人一時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兩頭看看都是人，往北邊跑的人多一些，也隨著大溜往北跑，

路邊正好看見一輛破爛的手推車，欄板都沒剩下幾塊.二人已經累的不行，把張重九和藍孔雀放在車上推起來就跑，有車就比背著人跑要輕快得多.

雙喜不時的回頭看，一直都沒有人追出來，他也有些納悶，為什么沒有人追呢.但是也沒功夫細想，出了城門，正好是去張重九家的路，二人一商量，先去杜家村吧，不然真的沒地方可去.

過了張家驛，路上的人漸漸少起來.

“歇一會吧，不行了，”雙喜喘著粗氣說道.

大云看看四周，沒有可疑的人，點頭答應，雙喜把手推車放好，看了一眼張重九和藍孔雀，一屁股坐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塞進嘴里，雖然雪里的土腥味很大，可也讓火燒火燎的胸腔舒服了許多.

“不.不不能久呆，怕.怕有追兵.”大云滿臉是汗，脫下大棉襖給張重九和藍孔雀蓋身上，說道.

“嗯，就走，趕早不趕晚.”雙喜含糊不清的說.

“咱們去去去哪?回九哥家，會會會會不會給大娘招來麻煩?”大云問.

雙喜抬頭看見樹枝上有兩個喜鵲窩，等到嘴里的雪化了，感嘆道:“我也不知道了，這不去那里，咱們還能去哪，天下這么大，才發現，竟然沒有咱們可以安身的地方.”

“一直往往往北走，只要出了這個地界，咱們就是安全的，”

“中，聽你的，你腦袋瓜子一直都比我好.”

“唉，大云，你說九哥和孔雀姐能不能醒過來，九哥要是醒過來，咱們就知道去哪了.”雙喜問大云.二人抬起車轅，一個推一個拉，向前走.

“走吧，走到，九哥醒過來.”

“你這個辦法好，九哥應該沒受什么傷，就是震暈了，很快就會醒吧.”

二人說著話，走出去二十多里，天色有點晚了，前面的路口就是去杜家村的路.他們記得，曾經來過.

一個身影站在那里，看見他們過來，歡喜的跑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個包袱.一顛一顛的.

雙喜他們停下車，很快那人就到了跟前，一看，認識，杜迎春.

“嫂嫂子，你咋在這?”雙喜有些驚訝，問杜迎春.

杜迎春不理雙喜，直奔車前，翻開棉襖查看張重九的傷勢，又看看藍孔雀，沒見到明顯的刀傷，長出一口氣說道:”娘讓我等你們，她說她總是夢到現在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應驗了.”

“大娘說沒說九哥啥時候醒過來?”雙喜問.

杜迎春大眼睛翻了他一眼說道:’沒有.娘讓我跟著你們走，一直往北走，百里之后，就安全了，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養好了傷，，城里也太平了，再回來，”

“可是，怎么活啊，我們這次出來，渾身是一點錢都沒有，現在肚子都餓癟了.”雙喜盯著杜迎春的包袱.

杜迎春打開包袱，拿出幾個饅頭，遞給二人說:”先吃點吧，路上就這樣墊吧點，到了地方再吃.”

“你有錢?”

“有，娘給拿了二百錢呢.”

“好，夠吃好幾頓了.”

“你你你，虎啊，凈想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