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拉城的上空爆炸了一顆碩大的煙花，把整個烏拉城映照的如同白晝，明亮的煙花慢慢地消逝，隆隆的爆破聲才滾滾而來。

埋伏在張家凹的官兵，聽著隆隆的響聲，不由的開始想家，過年了，不回家是對父母的不孝。不回家，老婆孩子一年的期盼都成為了泡影，他們有點恨叛軍，又恨秦都尉。

叛軍的土炮就在那里瞄準，秦都尉卻不讓人躲避，不讓亂動，都成了叛軍最好的靶子。

“都別急，他們還沒到伏擊范圍，忍一會。”郭校尉喊道。

官兵開始害怕，叛軍的土炮就像是隨時可以收割他們靈魂的死神，待機而動，擇人而噬。

他們不知道炮彈會落到哪里，不知道土炮靈不靈，可是不管靈不靈，那種被動挨打的滋味，隨時會丟掉性命的等待都是一種煎熬。

有人開始發抖。

“挺住，都別怕。他們是土匪，還玩不轉大炮。”郭校尉都不相信自己說的話。

城里已經開始放起了煙花，家家都想搶到財神爺的第一桶金。爆竹聲此起彼伏，煙花的火光照映在每個士兵的臉上，一會黑，一會亮。

那種壓抑的心情使人崩潰。

“啊，我受不了了，啊，來啊，來打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終于有士兵忍受不住了，那是一個少年，他拿著長刀胡亂揮舞。

“回來，不聽號令者，斬。”郭校尉大喊，他卻不去執行，他知道，自己這些人已經是兇多吉少，那門土炮，這樣瞄準比打炮彈給人的壓力都大。

“沖啊，亂軍來了，殺了他們。”有人喊起來，呼啦啦，帶動一群人跟著跑出埋伏圈。

郭校尉兩眼一閉，完了，秦都尉要怪罪下來自己吃不了，也兜不走了。

郭校尉又猛地一睜眼，兩眼冒出喜悅的光，算了，沖出去，總比等著受死強。

“全體都有，沖啊。”郭校尉大手一揮，命令全軍出動。

埋伏在另一邊的王校尉那里也跟著沖出來，王校尉的壓力只怕是比這邊更多。

空中的焰火絢爛多彩，張家驛的官兵喊殺震天，似乎這天空的焰火就是為他們送行而歌。

“轟隆隆。轟隆隆。”

“轟。”一個更加刺耳的聲音響起，一個黑色的物體帶著呼嘯，直奔官兵隊伍。

他們已經分不清是什么聲音了，他們的叫喊聲甚至超過了這個聲音。

他們忽略了那門土炮的存在，此時，他們正在放飛靈魂，放飛自我。

“趴下，快趴下。是炮彈。”

沒有人聽見，沒有人趴下。

炮彈帶著呼嘯的喊聲竄過層層人群，所到之處，血肉橫飛。

炮彈最終落在人群中間，瞬間炸裂開來，鐵片漫天飛舞，十幾人紛紛倒地。

一炮，就讓十多士兵殞命，這就是土炮的威力。

跑起來的士兵沒有了章法，他們離張重九這里越來越近，王二圣大聲催促道：“快快，點火，炸死他們。”

“轟”第二炮發出去。直接炸死二十多。

王二圣還要發炮，被譚景林攔住道：“圣公，城里還有騎兵，不如留點炮彈打騎兵。”

王二圣一想，也對，自己的炮彈也沒有幾發，尤其彈藥珍貴。這可是他花了大價錢偷運過來的。

“好，聽你的，來啊，亮家伙，和他們干啊。”

“嗷。”一千多山里的人就像是見到血的惡狼，嗚嗷喊叫，士氣如虹。

火鳳凰抽出長鞭也準備要上。

張重九一把拉住她說：“呆在后邊，打仗是老爺們的事，咱們山頭五十人還輪不到你出頭，孔雀姐，看住鳳凰，躲在后邊。”

張重九也在慢慢成長，他非常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動亂的機會，自己出來闖，本就是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不能像他老爹那樣一輩子給人干苦力，然后自己的孩子接著自己的生活，那不想那樣無限循環，他相信，萬事皆有改變。

今夜就是他的起點。

張重九此時是興奮的，也是活躍的，他的血似乎也要燃燒起來，他揚起刀，喊道：“鳳羽山的弟兄們上啊，別讓人搶了咱的風頭啊。”

“好啊。”

五十人一聲喊，士氣立馬就起來。

張重九很能打，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當時那么多人包圍他，單打獨斗，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山里人就服有實力的人，所以他們都佩服張重九。

山雞聽見張重九喊話，也不示弱，喊道：“鳳翅山的弟兄，給我殺，殺進去，一切都是咱們的了。”

所有頭領都帶著隊伍吶喊，一時喊聲震天。

很快，雙方隊伍短兵相接。

散亂開來的士兵沒有集結成固定的陣勢，這樣，他們就失去了有效攻擊的機會，軍陣的作用很大程度上是沖鋒陷陣，像今天如此各自為戰的情況，他們也沒有訓練過，單打獨斗，實在不是他們所長。

張重九這些人都是打架的好手，而這些官兵都如同散沙，兩方相遇，結果立顯。

大量的士兵被砍倒，張重九這里也是勢如破竹。

郭校尉和王校尉被山雞山貓他們圍住，不能脫身，眼見自己的士兵節節敗退，郭校尉和王校尉無能為力。

突然前方有亮光過來，速度很快，還有陣陣馬蹄聲。

“停手，停手，我是吳應山，快點住手。”

是烏拉城守備吳應山來了，他帶著邢捕頭和所有的捕快，十幾個大燈籠把他們照的清清楚楚，他們身后還跟著騎兵。

“住手吧，大伙聽我說。”吳應山喊道。

眾人聽話地自動分開兩邊，吳應山，官兵認識，圣公他們也認識。

“兄弟們，聽我一言，咱們百家姓里都是兄弟，咱們在這里相斗相殘如何面對咱們的祖宗先人，有道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況我們求的是什么。

我們求的不過是一個安樂。圣公，你們被迫上山當匪，也不是很快樂，所以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也是奔著這個目標來的。你們沒有錯。

郭校尉，王校尉，說到底，不也是圖個好生活，好名聲嗎。

如今南方各個城池陷落的陷落，易主的易主，朝廷已經管不了了，既然朝廷管不了，就讓咱們來管，咱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如合兵一處，共享一城，以后，這烏拉城是咱們的了，可好？

吳應山說得痛快，大伙聽著也痛快，似乎，這是個最完美的結局了，人人都得到了夢想中的東西。

“我不同意。”有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