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叔熱心的迎了上去。

“您今天怎么這么早來？”齊叔攙扶著老人，一邊走一邊問道。

“咳咳咳……”老人不停的咳嗽，許是傷了風(fēng)寒，亦或是經(jīng)久吸煙所致。“今天胸口老悶得慌，家里呆不住。”

“是該多走動走動，和大家伙說說話，總比一個人呆著好。”齊叔說著，將老人扶到最里側(cè)一張高凳上。

這個凳子平時沒人坐，大概是齊叔特意為老人準(zhǔn)備的。

“人老了，說不定哪天就走了。這幾天心口說不上來的難受，怕是沒幾天活頭咯。”老人家坐在凳子上，雙手搭在拐杖上，平心靜氣地說。

人到了這個年紀(jì)，生死已經(jīng)看的沒那么重了。

“您啊，就安安心心活著。上帝給我托夢了，說不到九十九歲不來找您呢。”齊叔慢條斯理的說。

“呵呵呵，就你會說話。”齊叔的話，將老人逗得咯咯笑。

“我去給您弄些吃的，今天心情好，咱就吃點(diǎn)油腥的。”齊叔將老人安置好，就回后廚忙活起來。

小店里的其他客人，看見老人來了，一個個狼吞虎咽將碗里的飯菜吃完，然后笑呵呵的湊了過來，東家長西家短的聊了起來。

其中一個三十來歲已經(jīng)謝了頂?shù)哪凶樱[著眼說道：“上次給您送的水果吃完了嗎？晚些時候我再送點(diǎn)過去，隔壁攤兒上新進(jìn)的橙子又大又甜。”

還沒等老人開口說話，旁邊一個燙著紫紅波浪卷的中年婦女搶先說道：“您下午可別出去了，我給您補(bǔ)了些日用品，都去家里兩趟了，您都沒在家。”

“我沒什么給您送的，就是想跟您說說話，呵呵呵。”又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做了個鬼臉奶聲奶氣的說。

“你們啊，都快把我老頭子寵壞了。我一個人用不了那么多東西的，省點(diǎn)錢給孩子們買點(diǎn)學(xué)習(xí)用品。”

老人家聽了大家的話，嘴上嫌大家浪費(fèi)，眼睛里卻流出了暖流。

這些年老人的衣食住行，全靠街坊鄰居們張羅。

“誰讓您是咱們的大英雄呢！”說話的是齊叔，只見他端了一碗熱騰騰的紅燒肉，從后廚走出來。

“爺爺，您吃飯吧，我去上學(xué)啦。”

“我們也先走了，您好好照顧自己啊。”

眾人禮貌地跟老人家道別，然后出了門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

“紅燒肉？”老人看著碗里的肉驚喜的說道。

“我知道您血壓高不能吃肉，但是今天我想破個例給您換換口味。這個肉是我獨(dú)家秘制，不會那么油膩，少吃幾口沒事的。”季叔驕傲的說道。

“哎，我也是饞這個好久了。”老人家說完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滿足的嚼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您老慢慢吃，其他的菜還沒好，我去看看。”季叔正準(zhǔn)備回廚房呢，斜眼瞥見了坐在門口處的洛禾，便朝他喊道：

“小洛啊，怎么不過來跟王爺爺打個招呼？”

“這就來。”洛禾尷尬的沖齊叔笑了笑。

剛才老人進(jìn)門的時候，洛禾就準(zhǔn)備過去問候來著，可發(fā)現(xiàn)季如卿的表情有些不對勁。

本來有說有笑的她，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毫無血色。

“你怎么了？”搞不清楚狀況的洛禾，一頭霧水。

“我看到爺爺了。”說話間，季如卿眼睛濕潤，嘴唇顫抖，眉頭緊皺，表情一點(diǎn)一點(diǎn)變扭曲。

“你也認(rèn)識他？”洛禾驚詫的問。

可就算認(rèn)識，偶爾見個面，也沒必要這么激動啊？洛禾在心里想道。

“他是我爺爺，怎么會不認(rèn)識……”季如卿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聽過王爺爺有個孫女啊？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洛禾拍著腦袋想了半天，印象中從沒季如卿這個人。

季如卿沒理會洛禾的話，從椅子上站起身，邁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著那位老人走去。

還沒等洛禾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季如卿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老人大概也是被嚇了一跳，筷子夾住的肉也掉到了桌子上。

老人扭過身子，看著噙著淚珠子的季如卿，表情很慈祥。

只見他伸出了布滿褶子的手，輕輕放在季如卿的頭上，關(guān)心的問：

“孩子，怎么還跪下了呢？”

季如卿仰著頭，一雙眼睛早已充盈著淚水，她使勁咬著顫抖的嘴唇，泣不成聲的叫了句：爺爺。

“哎。”老人答應(yīng)道。

在這個地方，孩子們都是這么喊他的。所以老人也沒有多想。

“爺爺，您不記得我了嗎？”季如卿期待的仰著臉問。

老人的表情有些茫然。

“我是小如啊，您最寶貝的孫女啊。”季如卿哭著說。

“小如？小如？我的孫女？”老人不斷重復(fù)著她的名字，就像是暫時失憶的老人，在努力回想過往。

“嗯，小如啊。當(dāng)年您為什么連句囑咐的話都沒講就走了呢？您知道當(dāng)年您走后，爸爸有多難過、我有多難過嗎？”說到這里，季如卿已經(jīng)哭成了個淚人兒。

老人家聽了季如卿的話，本來就有些顫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深邃的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疼惜。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沒想到，沒想到竟然在這里撞見了您。”說到這里，季如卿破涕為笑，然而眼淚仍住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旁的洛禾看的呆住了。

“孩子，你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盡管老人不忍心，但還是將真話說了出來。

“不會的爺爺，不會認(rèn)錯的。我從小在您身邊長大，就算再過去二十年三十年，我都不會忘記您的樣子。”季如卿著急的解釋道。

“孩子啊，剛才見到你的時候，我這心臟確實抽了一下。不過我真的沒有兒子也沒孫女。”

“說不定您忘了呢？畢竟這么多年了……”

這個時候，齊叔從廚房走了出來。

“孩子，起來說話。爺爺年紀(jì)大了，這么弓著腰會累的。”齊叔眼神示意洛禾將季如卿拉起來。

“他不是你爺爺，我可以作證。”齊叔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耐心的說道。

季如卿擦了擦眼淚，努力的平復(fù)著心情，疑惑的望著齊叔。

“老王只有一個女兒，不過早已在十年前去世。后來的日子，都是我陪著他……”齊叔耐心的將老人家的往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