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嶺南之行
“……”些許尷尬后,左少將搖頭:“她又給了此物,總歸還是要還禮,可對?”
小侯爺卻打趣道:“是還禮啊,還是睹物思人啊。”
三人皆笑。
“你是女兒家,你可知道女兒家喜歡怎樣的禮物?男子相贈的話。”余亦問。
百里花影轉著自己手中的臂釧:“只要是喜歡的男子相贈的話,就算是路邊的石頭也都是世上最好的東西,何況公主殿下自小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怎樣的稀罕物品沒見過,你只管用心去選,她必然會喜歡。”
少將了然,頻頻道謝。
三人就此分離,行到保和堂,幽幽藥香纏上鼻翼,他推開后門往內院而去,一爽朗笑聲自后院傳來。
宇文清輝為江湖疏闊男兒,生性豪爽輕狂,見樂正余亦推門而入立刻揚聲道:“余亦啊,南宮說他要拿針扎死我二人,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待京中事了,他就算是要扎死我,我也無話可說。”小侯爺拉著百里花影的手上前,指著面前正沒規沒矩懶散躺在曬藥席子上的男子:“這就是宇文清輝。”
“呦?這是我弟妹?”他笑彎了眼睛,有些像山頂上毛絨柔軟的白狐,卻又如月色凜然。
余亦冷笑一聲:“這么說澹臺鳳歌是你媳婦了?”
“哦……原來是紅顏知己,羨煞旁人啊。”男子猛地坐起身,嬉笑道:“你要把她帶回行舟門嗎?”
“人家是凌月閣的少閣,過段時日就要升副閣了,和咱們野路子不是一條道上的。”余亦見了他也更為閑散,索性也就盤膝而坐,拉著百里花影一起坐在草席上。
“原來是京中當官的女大人啊。失敬失敬。”他口中沒有一句正經話,反手按住余亦的肩頭:“你京中的事情什么時候結束啊,我等了你快一個月了,咱們的嶺南行什么時候能開始啊。”
“嶺南?”百里花影不解:“你們去嶺南做什么?”
“當然是要去見銀樺二老啊。”宇文清輝道:“綠水那丫頭可是已經打敗了銀樺二老,咱們兩個再不快些,這第二,第三的位置可就要被旁人搶去了。”
樂正余亦不緊不慢的道:“我估摸著要到下半年呢,你若是著急的話,便自己先去嶺南,你找鳳歌陪你不好嗎?為何偏偏要找我?”
“鳳歌那丫頭最近怪怪的,總是向我發脾氣,我為了不惹她生氣,只好來長陽城找你們避上一段時日。你可要收留我啊,南宮知道我砍了你一刀,他都快吃了我了。”
“我那你是肯定不愿住的,你去南山那里住吧,他新婚燕爾,白云也很頗為可愛。”他特意補充了一句:“酒量極好。”
“有意思,我這就去會會她。”
身后木屋傳來開門之聲,南宮昭雪抱著一籮筐的藥材走出來,對著坐在草席上的幾個人道:“都給我起來。”
余亦連連拉著花影起身,而后上前討好道:“南宮你這幾日脾氣越發的壞了,你是大夫自然知道火氣這樣大很容易早死的。”
“我要是死了就是被你活活氣死。”他怒道:“我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上次身中劇毒身體還未復原,如今就這么折騰?!”
“你中毒了?”宇文清輝蹙眉,急切的拉過他的肩頭:“腐骨蝕心嗎?難道……”
“是六怪。”
聽到六怪二字,宇文清輝松下一口氣,輕松的笑了:“你小子命夠大啊,中了六怪的毒你都能活下來。厲害厲害,果然是命硬之輩。”
“你給我滾。”余亦鬧著就要去踹他,那人轉身借風而起,隨風往南街的方向去了:“我尋南山去了,咱們有緣再見。”
南宮昭雪,無奈嘆了一口氣:“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
“會老的快的。”他拉著百里花影的手,笑得諂媚:“我們也走了。”
南宮昭雪欲要說些什么,樂正余亦已經將女子摟在懷中,逃一般的踏風飛然。
懷中是女子的清香恬然之氣,揚的是輕巧溫然之笑。
小侯爺暗暗松下一口氣,可算是笑了。
凌云塔上,綠衣女子身邊站著一櫻色衣裳的女子,二人有三分相似,只是櫻色衣裳的女子更有幾分俗世的悄然,她紅唇輕笑:“果然余亦去了什么地方,大伙便往什么地方跑,長陽城有了余亦還當真是熱鬧的緊,阿姊,我去找清輝了,你要去何處?”
綠衣女子頗為清艷,似志怪言論之間的妖物,她望著皇城的方向:“我想見他了,所以要去見他。”
一抹青煙消失在凌云塔尖上,又極快的出現在皇城之中,匆匆而行的宮人們只聞得一股露水清風般的香味,回眸去看,只見人間晚春之色。
青影飄至案牘前,女子望著正在熬苦的男子笑道:“可需紅袖添香之人?”
俊若冠玉之人嘴角淺笑:“姑娘一身綠衣何來紅袖?”
她笑若花妖,輕點唇瓣:“唇紅齒白,難道還算不得紅顏?”
“紅顏多為禍水。”他輕嘆搖頭。
她也玩笑道:“只是我這禍水的力量不夠,沒能將咱們陛下禍出宮墻。”
二人相視,笑顏若夢。
“可有受傷?”夏侯南斗問。
她搖首,黏著他身邊坐下。南斗將人擁入懷中。入懷便是男子身上高貴的香氣,叫人安心溫然,她輕笑嫣然:“我倒是沒有受傷,就是……嘿嘿,余亦和清輝打了一架,一個被砍了一刀,一個被傷了兩劍。”
“當真是年紀越大越孩子氣。”他多為感嘆,又翩然笑了起來:“他們竟然還這般幼稚的相斗?”
“日子總要過下去,他二人總歸還算的上可愛。都是自家人下手也都有分寸。”澹臺綠水道:“不提他們了。我這段時日暫時不離長陽城,在宮中伴你,綠袖添香可好?”
“有何不好?”
一連七日,百里花影都未見到樂正余亦的身影,他像是隨時會出現在她眼前的人,也像是隨時都消失在云煙之間的人。
如同一場隨時會醒來的夢。
這日她正將一案卷宗交付京兆尹府,街角正巧遇上了閑逛的白云小郡主,小郡主瞧見她立刻奔來,笑意清甜:“花影妹妹,花影妹妹。”
她面上一紅,只上前道:“百里花影見過王妃。”
小郡主拉著她的手腕,嬉笑開來:“我也見過你,你是花影妹妹,我知道余亦就是這么叫你的。”
“下官叫做百里花影,花影妹妹是侯爺玩笑時叫的。”
小郡主蹙了眉頭:“百里花影?那我就叫你花影吧,我叫白云,你叫我白云好了。”
“王妃厚愛,只是身份有別,不能亂了規矩。”
“可我不叫王妃,我喜歡旁人叫我白云,你要叫我白云。”她雙手叉腰道:“這是王府的命令。”
她掩面無奈,唯有領命。
“白云你一個人在街上做什么?王爺呢?”
小郡主踢著腳下的石子:“他這幾日都和余亦,皇兄他們聚在一起,說是在商議大事,我不愿添麻煩便告訴他我可以自己玩。”說道此處她便有余火冒出:“可他也去的太久了,這都第七日了。居然還將我一個人留在家中,我無趣透了,所以出門閑逛。”
“這般啊……”她應聲。
“花影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辦案,今日案件結束過來京兆尹府送被當做證據的卷宗。如今正要回去凌月閣。你若是無事可辦,先隨我去凌月閣復命,而后我帶去你花舞樓買酒可好?”
“我們去喝花酒嗎?”小郡主圍著她轉:“花影你也喜歡喝花酒嗎?”
“花酒?”她面上一紅:“什么花酒?”
“就是花舞樓的花酒啊,夫君告訴我花舞樓的酒都是花釀出來的所以大家都說那是花酒。”
百里花影心中恍然,生出幾分笑意,原來王爺是這般哄騙王妃的。
“你在想什么?”見她不答話,小郡主探頭探腦的望去:“可是我說錯了什么?若是錯了你可要包涵一下,我初來中原,許多事情還不明白呢。”
“下官知道。”
百里花影領著她往凌月閣行去,方方入了門,便瞧見燦然大朵的牡丹前站著一彩衣女子,眉眼若畫,氣若牡丹華貴多艷,英氣又嫵媚。聽到腳步聲便匆匆回了身,瞧見她們二人,一雙靈眸生出喜色波光,一身彩衣造影朦朧,似是畫中女子。
“本公主還在此處等你呢,你到是和我二皇嫂在一處。”
她以制行禮:“見過公主。”
“別見過了,你們二人怎么在一處?”
白云比她熱情直接沖上去解釋道:“我們要去喝花酒,月嬋你可要一起去?”
“花酒?”
白云手舞足蹈。
她見此便先去復命。
事了后,領著兩家皇家之女往花舞樓的方向而行。素來至花舞樓都是余亦幫襯著點酒,今日他們三個女子前來,倒是生出幾分莫名的羞意。
花舞樓依舊是花舞樓,鶯鶯燕燕,環肥燕瘦,各色人物匆匆而至,三女子站在不遠處,百里花影轉身對那二人道:“你們在此處等我,我買了酒咱們去旁的地方喝。”
“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處不妥吧。”夏侯月嬋道:“還是本公主去吧。”
她搖頭輕笑:“公主殿下若是去了那種地方怕是會被陛下責罵,王妃沒有王爺陪伴也不宜去。”她從腰側摸出一塊精雕的木牌:“這是凌月閣的令牌,有了此物,下官去何處都有由頭。”
二女便在此處等候,她匆匆入內,拿出銀子買了三壺的枇杷酒,正要離去,卻發現一熟悉身影,那身影正背著包袱從后門小心離去。
取了酒,她先去尋了月嬋與白云,二人見她神色恍惚,便問:“你怎么了?”
“我方才在花舞樓中發現一個姑娘。”
“一個姑娘?”白云不解:“花舞樓里面不全是姑娘嗎?”
“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先去喝酒,我要去尋一個人。”
“尋誰?”白云拉住她的衣角:“咱們一起去唄。”
她猶豫了半晌道:“徽生將軍。”
夏侯月嬋面上顯露出幾分訝異,立刻了然,轉頭往花舞樓看去:“我聽清江說徽生將軍的心上人是花舞樓的姑娘,本以為他是逗我玩鬧,原來是真的。”
白云也了然:“那你方才看到的姑娘是晚霜姐姐了?”
百里花影甚為驚愕:“你們都知道了?”
“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啊。”白云抱臂道:“徽生將軍拒了劉家和暮家兩家的聯姻,為的是京中某個舞姬。”
“皇兄都知道。徽生可不止一次請陛下賜婚。”月嬋面上萌生出幾分向往:“他說要明媒正娶,鳳冠霞帔將晚霜迎進門。可惜身份芥蒂太過了,不然早就成親。”又是一聲嘆氣:“京中還有不少人說徽生是被豬油蒙了心,竟然對一個舞姬生出這樣的情愫。”
白云卻搖頭:“我覺得晚霜姐姐很好啊,平日里面給我拿的點心都是最好。”
“那是因為你夫君給了錢。”
百里花影憶起方才女子面上的決絕與離別之意,心生焦灼之意,轉身就往徽生將軍府跑去。
白云與月嬋的功夫都在她之上,見她離去,立刻展開輕功猛地追去。
“你這么著急去找他做什么?”
“我方才看到晚霜背著包袱要去何處的模樣。”
“你不早說!”
百里花影猛地停下腳步,拉著身邊白云和月嬋:“你們二人誰輕功更好一些?”
“我武功更好一些。”白云跳上前:“可有什么事情?”
“你識的晚霜,你去跟著她,她若是想要出城,定要攔住她。我們尋來徽生將軍自會去尋你,莫要讓晚霜發現你,以免打草驚蛇。”
白云領了命令,轉身便跳躍而去,剎那只留一片粉嫩的身影。
二人立刻往西街將軍府趕去。
“你在想什么?”月嬋看破一些,便開口詢問:“為何要讓皇嫂先去探勘?還莫要打草驚蛇。”
“晚霜方才的表情有些不對勁,身上還背了包袱,我不知道她是想要離城還是想要……自盡。這些年辦案看過太多這樣的人,總歸還是尋人看著為好。”
徽生將軍正在府中舞槍,紅纓槍虎虎生威,園中竟然還坐著京兆尹府素來不愛與人來往的柳大人,她二人前來到叫他二人為之一驚。訴明來意,徽生將紅纓槍扔在石桌上,轉身便往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