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葉府。

后院。

荷葉叢生的池塘邊，一位身著青衣，背負青冥寶劍的四十歲老者，靜坐于湖畔邊，雙腿盤膝，閉目養神。

“墨陽大師。”葉菲快步上前，微笑著行禮道。

“六長老無需多禮。”墨陽劍師睜開雙眼，神色平淡，同樣回之以一笑。

葉菲將跟在身后的葉輕塵拉出，介紹道：“這便是犬子葉輕塵，還望大師多費些心力，屈尊教導一番。”

墨陽劍師面不改色，雙目往葉輕塵身上隨意一掃，恭維道：“令郎一表人才，定能學有所成。”

葉菲尷尬一笑，不知如何回應。

誰都知道葉輕塵年過十六，卻不能習武，是整個嵐城的笑柄，至于‘一表人才’這種形容詞，與他更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客套話說完，墨陽劍師便直奔主題道：“六長老，我的時間不多，現在就開始吧，還請你回避。”

圣武學院的導師身份尊崇，脾氣大點也是自然。

葉菲如是安慰自己，微笑著點了點頭，便主動退下。

待到葉菲將后院里的下人們全部都支走，墨陽劍師才開口與葉輕塵交流。

“你有個好母親。”

他望著葉輕塵，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葉輕塵微微一笑，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墨陽劍師認真地說道：“你的母親為了讓你有機會跟我學劍，不僅耗費了五萬銅幣，甚至在我住所前等了一個早上的時間。”

葉輕塵微微愕然，這些事情他并不知道。

“所以你一定要認真，絕不能辜負了你母親的心意。”

“我明白了。”葉輕塵心中有些感動，神色亦無比認真。

“不，你不明白。”墨陽劍師忽然冷然譏諷道，“即便你再認真，你也無法練好，因為你跟傳聞里一樣，確實是個廢物。”

不知為何，他的話鋒突然一轉，從鼓勵變成了貶低。

葉輕塵面不改色，寵辱不驚道：“笨鳥先飛，同樣可以有蟲兒吃。”

“是嗎？”墨陽劍師毫不掩飾地譏笑道：“今日我只教你一劍，這一劍是劍法中最簡單的刺，你先外放真氣，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水平。”

葉輕塵依言，雙拳緊握，猛然間朝前打出。

“呼呼”兩聲輕響，他身前的空氣，僅僅只是微微發出了一陣呼嘯聲。

墨陽劍師的臉色立時便黯淡下來，直搖頭道：“看來我從一開始便不應該心軟答應了你母親，你沒有一絲修為，我無法教你，這五萬銅幣你拿回去吧。”

他已經刻意將話說的好聽，奈何對葉輕塵過于失望，直接連演示劍法的心思都沒有了。

“你母親葉菲，年輕時本是嵐城出名的天才，怎么就生出了你這種廢物？先天經脈堵塞，除非有藥王肯出手相助，否則誰也幫不了你。你母親盛情難卻，我實在不忍讓她傷心，今日我將錢還給你，等下我便悄悄離開，你便告訴你母親，我幫不了你們吧。”

說著，墨陽劍師真的將錢袋拿出，扔在了湖畔草坪上。

“誰說沒有修為的人就不可以練劍？”

葉輕塵本想好好配合墨陽劍師學一學他那平平無奇的劍法，不料對方甚至還沒有見過自己舞劍，便把自己當作了一灘扶不上墻的爛泥。

這些侮辱的言語，他聽過不知道多少，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只是對方都尚且不愿意令葉菲寒心，他身為人子，又豈會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

“墨陽劍師，說了這么多，不如你將你最拿手的劍法演示一遍給我看看如何？”

墨陽劍師微微皺起眉頭，冷哼道：“演示給你看又能如何？神州大陸任何劍法都是為修行者創造的，你沒有真氣，看過也不可能學會，我又何必浪費力氣。”

葉輕塵平靜地看著他，忽然扯了扯嘴角，戲謔道：“我若是學不會你的劍法，這五萬銅幣全部歸你，你一分也不用還如何？”

墨陽劍師微微一怔，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話。

“怎么，你不敢？”

葉輕塵開口激道。

“哼！”

墨陽劍師袖袍一抖，冷然道：“老夫好心把錢還給你，你卻不知好歹，也罷，五萬銅幣換我一次出手，你也不虧。”

他面帶慍色，反手拔出背上的青冥寶劍。

右手五指緊握劍柄，左手二指并攏，在劍上輕輕劃過。

“汀——”

一道輕吟聲響起。

“小娃娃且睜大眼睛看好，這便是老夫成名的絕技——平陽十三式！”

聽聞墨陽劍師一聲輕喝，其周身氣場陡然一變，眼神如劍鋒般凌厲，手中劍氣繚繞。

但見他猛然出手，身子移形換影般在空中漫步，滿天劍光掠過，一共十三道。

十五息后。

劍術已施展完，而空中回蕩的劍吟聲卻余音繞梁。

單論劍術之高，嵐城中只怕沒有人能與墨陽劍師比肩。

若是三大家主在場，也一定會感慨一句‘吾不如也’。

然而，這種看似驚艷的劍法，落在葉輕塵眼中，卻跟雞肋無異。

“看清楚了嗎？”

墨陽劍師收劍回鞘，冷笑了一句：“看清楚，老夫就先告辭了……”

“看清楚了，一共十三個破綻，招招皆是雞肋。”葉輕塵點點頭，語氣平淡。

墨陽劍師氣極，好笑道：“你這娃娃好生自大，老夫教你劍法，你竟然敢說老夫劍法招招都有破綻！”

作為一名劍術小有成就的大師，墨陽劍師最討厭的就是舞劍給一些根本不懂劍法的人看，這若是在圣武學院里，他早就把敢這樣說話的學生給開除了。

“真是對牛彈琴，這五萬銅幣不要也罷，你自己留著吧。”

墨陽劍師轉身就走。

“事實本就如此。”

葉輕塵搖頭嘆息道：“明明是將《虎落平陽》和《秋風掃落葉》兩種劍法結合在一起，又何必說是什么平陽十三式？結合的如此不倫不類，也真是難為你了。”

還沒走出兩步的墨陽劍師忽然停下腳步，身子如遭雷擊，猛地一顫。

“你知道《虎落平陽》和《秋風掃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