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每天,秀禾出門又多了一道程序,那就是會先看看四周,會不會再像上次那樣,讓自己措手不及的遇見那樣的尷尬場面。
從內心開講,秀禾不希望自己再有什么非分之想,不管自己選擇過的到底如何,都沒有關系,只因為這匆匆流逝的諸多歲月,有再多的不愿割舍,也都輕輕遠了。她只愿意活自己,活在當下,況且自己已經結婚了,她一直提醒自己。
可是往往天不遂人愿,秀禾一路戰戰兢兢的走來,站在飯店門口還不忘環顧四周。她整理好自己,確定自己的外表已經淡定的跟從前一樣了,她才敢進去。當她一步跨進門口的那一刻,她就忽然后悔了,她第一眼就看見了他,像那天一樣,站在她的畫作面前一動不動的他,忽然好想轉身,又覺得自己的腳步好沉,畢竟,自己的工作就是在公共場所,本來自己就會每天面對形形色色的人,本來以為自己早就習以為常了,本來……
自己的心不由自主的悸動,他為什么還要來,他難道沒有聽明白她那晚的話么?還是她自己表達的不夠明白。
“姐,你看看,那天那位奇怪的客人又來了,還是像上次一樣,只是盯著墻上的畫看來看去,不說走,也不說點餐。”
一個服務員趕緊上前來告訴秀禾。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來招呼。”
“好的,姐。”
直到秀禾走近他,他也沒有回頭,也一動沒動,想必是感覺到秀禾來了,或者,他根本就知道,秀禾這個時候才會來。
“你為什么還來,還是我那天說的不夠明白?”
“我來吃飯,不可以么?”
“吃飯是吧!可以。”
“這幅畫,是不是……”
“不是,什么也不是,是我隨便買的。”
秀禾沒等他說完,就搶先一步接過話來,似乎是想逃避什么。
“我看著明明就是,怎么說不是。”
“我說,你走吧!”
“你是怕了么?”
“是,我是怕了,你走吧!”
“除非你給我一個理由,不然我不會罷休。”
“什么理由?你想要什么理由?”
“一個讓我可以安安靜靜離開的理由。”
“你真可笑,我都結婚了,你不明白么?我不想傷害誰。”
“還說不想傷害誰,這就是你說的不想傷害誰?”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墻上的話,情緒似乎有點激動。
“我看,從頭到尾,傷害的只有你自己吧!你總是這樣,總是愿意一個人默默承受一切。”
他一語就道破了秀禾的傷心處,他一語就說中了秀禾的心思,一語就說到了秀禾的心里。
“誰啊!是誰?”
“強哥,就是他,就是這個人。”
不知道什么時候,誰去后廚把他叫了出來,他就是秀禾的老公,像別人說的那樣,肥頭大耳的,一看就是廚師的那種,只是結婚那會,沒有那么夸張,現在,已然是個地地道道的廚師的樣子,似乎不用怎么介紹。
“哦!你怎么出來了?”
“我聽他們說,大廳來了位奇怪的客人,我過來看看。”
“沒事,你快點去忙吧!我能處理好。”
“真沒事?”
“嗯,沒事。”
秀禾拿話搪塞著老公,想趕緊把他攆走,以免發生什么不愉快。她太知道他的性格,那個直脾氣,那個急性子,往往不分青紅皂白就會擅自下決定的人,純粹就是一個沖動的感情動物,秀禾是真怕,倒不是怕他知道他是誰。
“那,這……”
他指著秀禾旁邊的男子,似乎也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一樣。可是又說不出來什么。
“你好,你就是飯店的老板吧!”
“嗯,我是,你有什么事嗎?”
“哦!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喜歡你們墻上的這幅畫,所以剛才在問老板娘,能不能賣給我。”
“哦!原來如此,你還真得問她,看她舍不舍得。”
強子一直知道秀禾對這幅畫情有獨鐘,可是究竟這幅畫代表什么,又如何而來,他還真不知道。
他是一個粗人,只在后廚是個很嚴謹的人,所以一直以來,他們都是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配合的相當默契,店里的員工也一直都夸他們來著,而且還說強哥有福氣,找這么好的嫂子,知書達理,還善解人意,心還那么細。他們還都讓強哥好好珍惜嫂子。
也許這些話,在他而言,就只是聽聽而已,他完全不知道別人的意思,也完全沒有在意別人的說法。覺得,是我的就是我的,即便是在遠處放著,依然是我的,從來沒有想過什么是擁有,也從來沒有考慮過什么是失去,而失去又意味著什么。這些,對于一個早早的就離家,早早的就步入社會,對家,對家人完全都不依賴的人來說,根本就是虛談,就是荒蕪。
在一起久了,秀禾忽然就覺得,也許簡簡單單沒有什么不好,刻意的強求,到最后,傷害最深的就只有自己。
“嗯,是要好好想想。”
“你看吧!看表情就知道,她不舍得。”
“不好意思,我會考慮看看,您請回吧!留下聯系方式在吧臺,我想好了會告訴你。”
“好的,我一定靜候佳音。”
秀禾一邊寒暄著,一邊著急快點支走身邊這兩個男人,兩個在他生命里出現,兩個在她生命無比重要過,無比重要的男人。
另外,她還要謝謝他,給自己這么大一個臺階,給自己留了這么闊綽的余地。
她知道,他都是為了自己,他怕秀禾著急,怕秀禾為難。所以他的話,從來不是脫口而出的,從來都是深思熟慮的,完全不像這個他,孩子一般的心。
如此看來,他沒有變,一點也沒有,還是那么完完全全的會替別人考慮,還是那么完完全全的在意別人的心里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