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濟水畔的妖在修煉途中有個契機:若是能得到人類的認同便可以成為真正的人。

第一則:林中詞

樹蔭斑駁，男子軍裝上的灰塵遮不住他挺拔的身姿，略微發白的嘴唇勾起善意的微笑，一雙眸子亮得攝人，濟詞捂著摔傷的腿最無助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這個男子叫（哎呀叫什么好呢，配角名都想好了就是不知道男主該叫啥），是星黨的一名小軍官。濟詞告訴他：自己是名孤女，上山挖野菜卻不甚摔傷了腿。楠竹將濟詞帶回了他的營地，請軍醫給她醫治。

白天，楠竹偶爾會去看看她，濟詞問他打仗的事，他總是一臉憂傷。

夜晚，濟詞在窗邊詠詞：（最近沒靈感寫詞，寫出來再補上。）

“這是哪位詞人的作品？從前沒聽過。”楠竹就站在她的窗外

“你覺得······她寫得好嗎？”濟詞反問道。

“是你寫的？”楠竹有一瞬間的驚喜。

“嗯！”濟詞得意地一昂頭。

目光交會之間，

后來有一天，濟詞問他：“我能跟你上戰場嗎？”

楠竹皺著眉拒絕：“太危險了。”

“我有村民的身份、熟悉這邊的地形，我不上前線，只是轉運些情報物資什么的。”

“謝謝你。”楠竹清俊的面容終于露出了一些笑意。

星黨的勢力在暗處，日黨的勢力在明處。好處是行蹤隱蔽，壞處是干什么都得偷偷摸摸。

幾日后的傍晚，濟詞和楠竹帶著情報出城門的時候，城頭的探照燈照從他們的頭頂鋪泄而下，楠竹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卻安慰著濟詞：“別害怕，就這么走過去。”

一輛軍車在他們的身側駛過，掀起一陣塵土。

楠竹覺得自己的雙腿被五行的力量箍住，稍有踏錯便萬劫不復。

臨進聯絡點，轉彎的時候忽然有一道光柱射來，楠竹急速拉著濟詞下蹲卻摸了一個空，他驚慌地抬頭，卻看見濟詞已經躲在了土墻后面。

她竟有這樣敏捷的身手！

他們順利將情報帶回了營地，戰爭勝利。濟詞和楠竹立了功，尤其是濟詞。

楠竹給她在襟前別上一朵小紅花，拍著她的肩膀說到：“現在條件艱苦，等以后勝利了，我再給你補上更好的。”

“這個就很好。”濟詞笑得滿足。

“來，帶你認認我們的幾位同志，他們都是戰場上的戰友，生活中的朋友。”楠竹指向了身后的兩個人，“瘦高的是上官擎，矮胖一些的是周浩宇。”

即便是斗爭期間，大家也不是一點自由的時間都沒有。往常都是楠竹、上官擎、周浩宇三人去山上、林間散步，從此以后，這個小團體的成員要加上濟詞了。

物質貧乏，食物常常不能滿足年輕人的口腹之欲。濟詞覺得自己能被快速接納的重要原因之一絕對是她出色的摸魚打鳥的能力。

這天。濟詞又摸了魚，用樹枝插起來舉著走，看到楠竹正準備向他展開勝利的微笑，卻見一個女孩嗖地跑了過來。

“楠竹哥！終于找到你了，我和我爸說把我調來這邊，我要和你一起戰斗！”跑過來的女孩叫周渟宇，她拉著楠竹的袖口興奮地說到。

楠竹不自然地將袖口撤回來，“這邊情況一直不穩定，很危險，你不該來的。”

周渟宇看他將袖口扯回有些不悅，兩只手齊上陣揪住了他的袖口。“有楠竹哥在，再危險我都不怕。”

她說完，將目光轉向了楠竹身邊的濟詞，目含警惕。“楠竹哥，這是誰？”說著，一邊將楠竹的袖口使勁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楠竹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耐煩，猛地扯回了袖口。“濟詞，我們的新同志，在上次的情報工作中立了功。”

周渟宇在看到楠竹望向濟詞神色溫柔的那一刻立馬不溫柔了。“這人什么家境呀，可靠嗎？”

濟詞感到了對面來人的不善，她盡量讓語氣友好，“我就是附近山村里的百姓。”

“村姑呀——”周渟宇將尾音拖得老長，轉頭將聲音放低對楠竹說到：“楠竹哥，你確認她的身份沒問題嗎？你看她的樣子，哪里像村子里整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姑？倒像是日黨的特務。”她將音量控制得很有意思，聲音低得叫你覺得她是在跟人說悄悄話，卻偏偏足夠高到你能聽清。

散步四人組變成了散步五人組。閑談時，周渟宇屢次針對濟詞，上官擎和周浩宇總能將話題岔開，濟詞認為：他們是真的將她當朋友了。

濟詞是后來才知道，周渟宇是周浩宇的親妹妹。

戰爭從未停歇，日黨節節敗退，這座城就要被星黨占領了，營地里四處彌漫著喜悅的氣息。在這其中，周渟宇和楠竹吵架的聲音就格外突兀。

“你中意她什么？就會寫幾首破詞！”

“我中意她不是因為她會寫詞，是從一見到她開始就中意的。”

周渟宇哭著跑開了。

迫切地追逐著勝利的星黨成員們沒料到日黨撤退前還有一次不要命地反攻，散步五人組等人是最后一批入城的，入城沒多久就陷入了日黨的包圍圈。眾人被逼入了一所學校，扮作學生混在其中，彼時，學校的學生正在大禮堂里聽愛國演講。

楠竹和濟詞作為斷后的人進入禮堂時已經有日黨的人追過來了，濟詞不確定自己和楠竹是否會被認出來，情急之下將楠竹塞進了門后的沙發后面，自己則躲到學生中間去了。這一躲竟恰好躲在了上官擎和周浩宇的后面，上官擎和周浩宇看著日黨的人進入禮堂面上做著青澀驚訝的表情，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名學生。

“我知道星黨的情報組就混在你們中間，我們不多要，只要上次從城里帶出情報的那個人。把他（她）交出來，我們絕不傷害其他人，否則······我們是走不出城門了，不如大家一起上西天！”這是那幾個日黨人的條件。領頭人說話的時候顛了顛手中的手榴彈，其余幾人端著槍，目光緊盯著眾人。

濟詞縮了縮身子，將自己徹底藏在上官擎和周浩宇的陰影里。

“你在這兒啊······”

濟詞聽到了魔鬼的聲音。

周渟宇眼中掩飾不住的激動和瘋狂，“把你交出去，我們就安全了。”

濟詞有第一次嘗到恐慌的滋味，“別說！”

周渟宇笑嘻嘻的，“你不是會寫詞嗎？繼續寫呀，看日黨會不會憐憫你。”

濟詞知道和她說不通，她寄希望于上官擎和周浩宇，她拉了拉上官擎的衣角，“上官，別讓她說，求求你······”

她第一次這樣卑微，上官擎卻回以沉默。

她又轉向周浩宇，“浩宇，求你救救我。”

周浩宇沒動。

其實濟詞已經沒有求人的必要了，因為日黨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異常。

周渟宇身子一橫，頓時覺得氣概滿胸。剛張口要舉報濟詞卻見她猛然起身，左手周浩宇、右手上官擎，自二人的身后五首成爪掐住他們的喉管，手指一動，“咔吧”一聲，二人倒下。周渟宇臉上興奮的笑意還未褪去，那笑意伴著隨之而來的驚懼凝固成了一種古怪的表情。

濟詞的眼白充斥著猩紅色，黑發無風自動，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活潑乖巧的模樣。一聲聲尖叫傳來，周渟宇身子一個激靈，才反應過來要逃，可她腦海中剛升起這個念頭，利爪便劃撥了她的頸動脈。

血花隨著濟詞揮舞的胳臂綻放出妖嬈的弧度，美麗而悲傷，像是在訴說著一段沒有結局的故事。

日黨殘部的領頭人看到了濟詞的模樣，他試探著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說到：“仙子？我們一直想請仙子下山，無奈······”

濟詞沒有搭理他，只是慢慢走向了楠竹藏身的沙發。此時，楠竹已經站了出來。

“你是日黨的內奸？你把我獨自藏在這里，是為了方便和他們聯絡？”楠竹悲痛地問道。

“如果我是內奸，開始又為何幫你們？”濟詞褪去了殺意，一臉平靜地反問。

楠竹絲毫沒有聽進去的意思，盯著濟詞，懷疑、防備的目光里還有三分恨意。

濟詞看清楚了。

“做人比做妖難多了······”

一聲輕嘆，視線中再無濟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