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她的絕望與他的焦急，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直到他聯系了柳長青。

“立刻買下整個商業街的室外巨幕廣告，我要她不論在哪兒都能看見！”

于是就在此時，整個商業街所有戶外大屏的廣告都頓時停止，換成了簡單的一行紅字。

“程暖，你今天要是走了，我絕不原諒你，絕不！站在那里，等我找你！”

哇——人群終于嘩然，所有人都在問程暖是誰，只有站在巨幕前不?？奁某膛溃豢偛镁褪强偛?，他還是初見時的那樣，不曾改變。

當、當、當。

路口的綠燈亮起，程暖留戀的看了眼大屏幕，還是轉身離去。

此時如果她不走，無法原諒她的是自己，而自己如果選擇走，那時間總會讓他淡忘自己。

她混在人群中，走的很慢，甚至一步一頓，于是漸漸落在一起過馬路的人群最后，直到身邊所有人都通過，白色斑馬線上只剩下了她。

“程暖?。。　?

慕良笙的聲音從她的身后傳來，她驚訝的頓住腳步回頭，與慕良笙焦急的視線對上，一剎那，只想忘記所有瘋狂沖回去，投進他的懷里。

“阿笙……”她破涕為笑，轉身要走回斑馬線的那頭，綠燈時間卻過，紅燈驟亮。

“不——別動！”

刺耳的緊急剎車的聲音從耳邊傳來，程暖的視線陡然天旋地轉，隨后一花，血流進眼睛，將狂奔過來的慕良笙變成了紅色，程暖想發瘋似的大哭，一切卻都歸于黑暗和寂靜。

如果終究是死，程暖一定不會選擇這種死法，因為視線的最后一秒，慕良笙的身后，柳長青也在發瘋的奔跑。

而另一邊，阿瑟也扔了頭盔沖刺而來，還有很遠的地方，她似乎聽見了陸啟川傳來的撕心裂肺的呼喚。

怎么可以讓這么多關心自己，愛護自己的人，目睹這殘忍的一幕。

她遺憾的心想。

————

醫院，慕良笙將陸啟川的喉嚨死死掐著，問他為什么要告訴程暖真相，陸啟川緊閉雙眼，除了“我沒說”三個字，便再說不出其他。

急救室的燈已經亮了三天三夜，護士出來過一次，只說了一句話，“孩子沒了，請節哀?！?

慕良笙雙眼通紅，整個人臉色發青，陸啟川的臉色也慕良笙還差，看的一旁的阿瑟和柳長青很是難受，卻又無力勸說。這時候，只能祈禱不要再有噩耗傳來……

“程暖的家屬？”

“我是?！蹦搅俭险酒鹕恚硢≈韲禍惿先?，于是醫生多看了他兩眼，似乎若有所思，但還是語氣平靜的宣布：

“我們盡力了，請準備身后事吧?！?

手術室里，白布蒙頭，人生止步。

“慕總，暖暖的信……”

阿瑟遞過來一張潔白的信紙，上面有娟秀的字，還有干透的淚痕。

——致我最親愛的的阿笙。

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大概已經離開。其實我根本沒想過分別之后將要去哪里。我只是知道，這件事從頭到尾對你來說都不公平……

“慕總，剛技術部來消息，通過暖暖的手機，查到發送視頻信息的源頭，是李曉夢?！?

阿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讓安靜的可怕的慕良笙陡然暴起，叫上柳長青便立刻離去。

“阿瑟，暖暖交給你，絕不要讓陸啟川帶走她！”

他睥睨了一眼陸啟川，嘴角的嘲諷讓陸啟川握緊了拳，轉身一拳砸在了墻上。

醫生和護士此時才又進來，一邊要將人推走，一邊輕聲開口，“請家屬節哀，人我們馬上要送去太平間……”

阿瑟點頭，跟著醫生和護士一起離開。

留下陸啟川環顧了一圈手術室，眉頭微皺，瞬間想起了什么，轉身追了出去。

————

三日后，盛夏的季節，電閃雷鳴夾雜著嘩啦大雨，慕良笙帶著一盒骨灰到了鹽風鎮奶奶的墓邊，這短短幾天，他似乎滄桑了很多，嘴角有些胡茬，西裝沒有打領結，袖臂上纏著白紗。

瓢潑大雨將他的褲子鞋子盡數打濕，他卻只是藏了藏自己懷中的瓷罐，打傘的左手無名指，黑色鉆石隱隱折射著幽光。

“慕總，當心感冒。”阿瑟站在他身后，小聲的提醒他快點結束這個葬禮。他卻不為所動，只是緩緩回憶起那天。

“去年春天，我和她初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她蜷縮在街邊，如同一只落湯的小貓，骨瘦如柴，卻依舊倔強，她抬頭看我，眼眶含著淚，仿佛有星星……阿瑟，你說，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是?！?

“那是她的錯？”

“也不是，是別人的錯?！卑⑸恼Z氣冷下來，“犯錯的人，我一定會讓她付出代價的?！?

犯錯的人，是誰呢？

是陸啟川？還是李曉夢？

慕良笙抿緊唇，漸漸將手中的傘放下，任由大雨淋濕自己，這樣別人就不會看見，臉頰上的水印是眼淚還是雨水。

————

四年后。

沒有程暖的日子對慕良笙來說好像一刀刀的凌遲，他變得比以前更冷，更熱愛工作，也更黑暗。

總裁辦公室，阿瑟已經又成了專職秘書，遞上去一摞照片，微微搖頭，“李曉夢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這四年來，線人在國外許多不同的地方斷斷續續發現過，最后一次發現的時間是半年前，地點是在洛杉伊……”

一摞照片中，許多都是模糊不清的側影或者背影，僅有幾張正面的照片，慕良笙一張張耐心看完，最后手中還剩下了一張，讓他的眉頭陡然緊皺。

阿瑟看著他突變的神情也沒有意外，只是又淡然開口解釋，“沒錯，照片上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傅明晴，沒有具體的時間可以推斷，但應該是在兩年多以前，她們就在一起了，這是第一次拍到她們兩人同時出現。”

“……”

指節在辦公桌有節奏的敲擊著，慕良笙沉默了許久，才將照片放置在桌上，沉聲說道：“阿瑟，安排一下，三天以后，我們去拜見義父?！?

傅明晴，是從未聯系的義父傅門忠唯一的親生女兒，如果沒記錯，現在也應該正好在洛杉伊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