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里啪啦——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寢室里顯得尤為刺耳，殷紅的血液從手掌沁出來灑了一地，但卻沒有一個人在意，甚至連受傷的程暖自己，都只顧著放在耳邊的手機，滿眼震驚。

“爸，你說什么……”

“暖暖啊，聽爸一句話吧，那個慕家的男人多有錢，嫁給他以后，就再也不用為你媽的醫藥費發愁了。”

“所以，你們是要打算賣女兒了么。”程父被程暖冷冷的聲音問的噎住，半晌才又更加大聲的開口，“反正，三天以后再沒有錢匯入醫院，你就回來給你媽送行吧！”

嘟嘟。

電話斷線，程暖卻仿佛冰凍一般僵在了原地，許久都沒有動作。

室友一直冷眼旁觀，久了，終究有人靠近了過去，看著滿地的血漬眸子全是鄙夷，“我說，你能不能趕緊把這收拾了，我們還要用呢。”

她沒有回頭，拿了抹布擦干凈洗漱臺，又拖干凈地下，轉身一步步離開寢室，手中的手機被攥緊，松開，又攥緊。

“嘖，看著怪慘的樣子。”

“那也是她自找的，為了錢什么都肯做啊，不是被一個大款包養了么？真是賤婊。”

室友的話在門即將關閉的剎那飄出來了一部分，程暖聞聲嘴角輕勾一個冷笑，眼淚終究是不爭氣的跑了出來。

她有喜歡的人，為什么要被迫為了錢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她喜歡的人只是一個小公司的經理，算不上什么大款，為什么卻要被迫接受這些流言蜚語？！

猶豫許久終于呼出電話，屏幕上的“袁成遠”三字讓她冰冷的身子終于有了一絲暖意。

“喂？暖暖。”電話那頭傳來程暖熟悉的聲音，但聲音中卻帶著一些奇怪的喘息。

“成遠，你……在做什么？”

“我這邊暫時有些忙。”

“都晚上了還在加班嗎？你要注意保護身體，盡量少熬夜。”

“我沒事，你還有什么事嗎？如果沒事的話，那就這樣吧。”

“我……好的。”

電話忙不迭響起盲音，讓程暖愣住，許久以后嘆息一聲，起身準備給舍管阿姨出門去看看自己受傷被玻璃劃破的傷口。

當然，作為一個作風不良的“問題學生”，舍管阿姨也沒給什么好眼色，仿佛她要出去酒吧賓館之流鬼混一般威脅道：呆會回來要是發現什么衣衫不整，一身酒味，就不準入內。

程暖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走在空寂的學院道路，路邊的昏黃路燈將她的身影拉的老長，形單影只的模樣。

錢，錢，錢……手機上，她執筆的武俠小說已經接近百萬字了，可稿酬也僅僅夠她每個月生活自用。至于媽媽的病，還是只能先找袁成遠借些錢吧。

另一頭，被程暖心心念念記掛的袁成遠卻正在猴急的與另一抹身影糾纏不清。

“袁哥哥，今天不陪自己的小女友了么？”

“陪她做什么，本來想著是大學生可以玩玩，結果又不給吃又不會玩，我連應付都懶得應付。”袁成遠嗤笑一聲，又再次陷進了被窩。

就這樣，一夜飛逝，天剛亮時手機鈴聲便又吵醒了他。

“喂，又什么事啊？”袁成遠本來正睡得迷糊，突然被吵醒心情也不是很好，“我說過我這邊很忙的！”

“成遠，實在抱歉，現在一大早我又打擾你，我其實……我想要問你借些錢……可以嗎？”一夜無寐的程暖頂著黑眼圈小心翼翼搓著衣角說道。

“借錢？我！哈哈，我當然可以借啦，不過我前陣子說過的事兒……”

程暖聞聲氣息一滯，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頭，“我答應了，你現在來接我。”

“得勒！”

掛斷電話，袁成遠一把拉開了被子，露出被窩里另一具還在熟睡的胴體，“喂喂，快起來馬上離開這，順便把你的東西全部都帶走。”

“干嘛呀，袁成遠你又發什么神經！”

“呵，哥好事來了，你快滾，麻溜兒的。”

“什么好事啊，你又勾搭了其他女人？！”

“算了算了，看你那樣子，我帶她去酒店也一樣，哈哈哈。”

傍晚，黃庭酒店一樓，程暖一言不發跟在袁成遠身邊，整個走廊安靜的只有她的小行李箱發出嘩嘩的聲音。

她看著袁成遠喜上眉梢的春風得意，又凝視著每一個路過的房門，嘴唇抿的有些緊了。

“怎么？很緊張嗎？”

袁成遠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了頭，看著程暖一臉笑意，“暖暖，我答應會對你好的，放心跟著你袁哥我吧！”

“嗯……”程暖很輕微的嗯了一聲，想到自己為了錢終究還是這樣，不過……總歸是自己選擇的人。

袁成遠的腳步也終于停了下來，十分熟練打開了眼前的房間門，一手拉過程暖的小皮箱，一手握緊了程暖的手腕，“來來來，先洗個澡，放寬心。”

有些不習慣的收回自己的手，程暖站在門口半晌，看著袁成遠興沖沖的模樣，終究是走了進去。

“成遠，我最討厭別人始亂終棄，你知道嗎？”

“嗯？”袁成遠停頓，而后嘻嘻一笑，“你懂我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才是我的信條。

他笑著，等待程暖洗澡的時間里，決定出去買一包煙。

“暖暖，我出去一趟，你洗完了等我。”

“……好。”

等洗完走出浴室，果然房間空無一人，于是程暖徑直到了床邊，愣了良久才躺下。

剛躺下，又翻身關了燈，才終于緊緊閉上了雙眼。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房間門終于響起吱嘎一聲，程暖看著黑暗中模糊有個人徑直而來，于是輕喚：“成遠？”

那人點頭，給房間清新的空氣注入了一股濃烈的酒味兒，而后，一夜嚶嚀但卻無話。

清晨，程暖一身癱軟，看著奢華的天花板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又努力將所有的思緒埋下，起身準備弄點早餐。

“成遠，早上想吃什么，這里沒有廚房，只能點餐了。”

“吃什么……其實昨夜吃的很飽了。”

一個陌生的男音從程暖的身后響起，讓她的動作猛然僵硬，似乎連要回頭這樣的事都做不到了。

“程暖？我想你不用太驚訝，如果是想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我可以回答你，因為袁成遠為了錢，把你賣給我了。”男音有些慵懶，帶著淺淺的鼻音，本該悅耳，在程暖的耳中卻是晴天霹靂，“初次見面，我是慕良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