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殿里，小皇帝正襟危坐。

“今天召見兩位愛卿，是有一個重要的事情，想聽聽兩位愛卿的建議。”

衛子離和武掾對視一眼，都等著小皇帝宣布“重要事情”。

“太皇太后已經頒發懿旨，明年開春就要朕立后。而所立的皇后，就是大司馬的長女王嬿。”

“啊？”

衛子離和武掾都本能地驚叫一聲。

“沒想到這么快啊……”

衛子離長嘆一聲。

“啪！”

武掾突然一拍身邊的桌案，憤憤然起身，怒斥道：“王莽這老賊野心昭彰，現在漢室江山已經被他玩于股掌之間了，他還想怎的？大司馬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職位，他還想當國丈不成？也罷，就算想當國丈，也沒必要拿自己不到八歲的女兒做賭注啊！他還真就下得了手……”

“什么？不到八歲？”

小皇帝和衛子離都驚住了。

小皇帝納悶地說：“武愛卿，你怎么知道大司馬的女兒不到八歲？朕說的是大司馬的長女王嬿，朕可是見過了兩次的，比朕還大四歲呢。朕和她也簡單了交流了幾句，倒是德才兼備、溫良嫻舒；容貌也算是絕色傾城、雍容華貴……”

“咳咳……”

衛子離干咳兩聲，小心翼翼地說：“皇上的意思，王嬿是一個十六歲的女孩，而且還有母儀天下的氣質了？”

“哎呀……”

小皇帝不耐煩了：“什么母儀天下……朕不是找兩位愛卿來商量嗎？”

十二歲的小皇帝其實還不懂得男女之間的事情，劉氏血脈也不止他一個。莫名其妙的當上了皇帝，惶恐之余，就想認認真真的干一番事業，將劉氏的漢室江山固若金湯；無奈江山是劉氏的，龍椅是他這個小皇帝的，但是權力實際上被大司馬掌和太皇太后控著，這些他都認了。

但是現在要他小小年紀就莫名其妙的娶個老婆立個皇后，他的確有點手足無措。

武掾卻一直納悶著：“怎么會是十六歲呢？雖說大司馬府戒備森嚴，但是老臣還是打探到一些消息，王莽的長女王嬿，應該是有七八歲。難不成他還有一個私生女？”

衛子離蹙著眉頭，猶豫良久，才狠狠地點著頭說：“難說，大司馬的事情，朝中文武百官誰敢言語半句？他說女兒有多少歲，那就有多少歲了，這個不是重點！”

“對對對，這個不是重點！”

小皇帝急忙接著衛子離的話說：“朕今天找兩位愛卿來想要商量的是，這個皇后，立？還是不立？”

“啊？”

衛子離和武掾又驚叫了一聲，搞的小皇帝先納悶了。

“有什么問題嗎？兩位愛卿怎么這般驚詫？”

武掾立即回答：“皇上剛剛已經說了，這是太皇太后頒發的懿旨，皇上又豈能反對呢？”

衛子離點點頭，恨恨地說：“王莽老賊實在過分了，搬出太皇太后來做靠山……唉！難道真要龍驃營出面嗎？”

“衛尉大人，你還……真實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武掾的意思是，自漢武帝之后，西漢江山已經固若金湯，龍驃營不在受皇上重用，逐漸消匿于江湖。百年過后，就算還有一些龍驃營的忠勇死士還在默默的繼承先輩遺志，要召喚起來也是非常艱難的。小皇帝幾次三番尋找龍驃營的鎮營之寶諫龍神劍未果，現在要召喚龍驃營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衛子離在這個時候還提起龍驃營，無異于在小皇帝，甚至是在西漢江山的傷口上撒鹽。

“衛愛卿，你覺得江湖上還有龍驃營的死士存在嗎？”

小皇帝撕裂的傷口卻沒有因為衛子離的一壺開水燙傷，反而燃起了一線希望：“假如真的找不到諫龍神劍，朕要是頒發一道密旨，能否喚得醒沉睡的龍驃營死士？”

武掾和衛子離驚訝之余不得不對小皇帝另眼相看。小小年紀就能如此變通，王莽算是遇上對手了。

衛子離猶猶豫豫地說：“這個……據老臣得到的消息，龍驃營成立之初，死士就定下了一個規矩，世世代代子承父業，也就是說，原來有八千死士，現在仍然有八千死士。所以人手應該不是問題，他們對劉氏漢室的忠誠度也不是問題。但關鍵的問題是，龍驃營的宗旨是‘上諫昏君，下斬饞臣’，所以……”

“所以什么？”

小皇帝和武掾同事急切地問。

“咳咳！”

衛子離干咳兩聲，壯了壯膽，也就豁出去了：“所以，皇上就算下了密旨，也不一定喚得醒龍驃營死士！”

小皇帝歪著腦袋瞇著眼睛沉思片刻，總算明白了衛子離的意思：上諫昏君就是龍驃營的任務之一，也就是說，龍驃營的死士還不一定就聽當朝皇帝的。他們效忠的是漢室的法紀制度，而不是效忠某一個皇帝。假如皇帝犯錯了，龍驃營的死士還可以持劍諫言，如果不聽勸諫，死士還可以懲戒皇上。

這就是二十年前成帝害怕龍驃營的原因。

“如此說來，龍驃營死士真的是認劍不認人了……找不到諫龍神劍，就沒有辦法喚醒潛伏的龍驃營死士了。”

小皇帝開始懊惱起來。

“也不一定……”

衛子離突然說：“要是能聯系得上龍驃營的現任營首就好了，雖然沒有諫龍神劍，但是還有部分死士唯營首馬首是瞻的……”

“啊？”

絕望的小皇帝頓時又燃起一絲希望：“聽聽聞衛愛卿二十年前的屬下，就是那個在西域平叛中犧牲的慕容昭然，原本就是龍驃營死士，衛愛卿能否根據這條線，打探一下龍驃營營首的蹤跡……咳咳！就算找不到營首，找到一個舵主之類管事的，朕也好和他們商量商量。”

“這個……”

衛子離卻猶豫起來。

一旁的萬奴陰著一雙小眼睛，看著衛子離和武掾。

“皇上恕罪，老臣原先也不知道慕容昭然就是龍驃營死士，所以和他也沒有太多的交集。現在啊……老臣一時半時還真的打探不到龍驃營死士的蹤跡。”

衛子離有自己的苦衷。

他龍驃營營首的的身份隱瞞得太久了，突然間暴露出來，不要說皇上不信，而且還會惹來殺身之禍。最最關鍵的是，自己沒有諫龍神劍，無法取信于散落在中原十八省的十二分舵八千死士。雖然京城附近的四個分舵舵主都是他的心腹，但是總的人手也才不足千人。

剩下的七千多死士，大都分布在西藏、新疆、四川、貴州、福建、黑龍江等邊緣地帶。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大家都懂，萬一哪朝皇帝突然想起龍驃營這個秘密組織對自己的威懾，想要滅了龍驃營，躲遠一些也好有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