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這樣吧。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季薇想，她會乖乖的，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妹妹，從此僅為兩小無猜，而并非青梅竹馬。

含著淚睡去的季薇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眼睛不可避免的腫了起來，為了避免被柏子寒發現，季薇特意去找服務人員要了冰塊敷在眼睛上，好快點消腫。

然而季薇忘了，自己正處在特殊時期根本不能碰涼的，更何況是冰塊。

于是季薇不可避免的難受起來，但是她又不想讓柏子寒之后，就簡單的給柏子寒發了一下消息，告訴他今天自己不想動，所以別來喊她了出去玩了。

柏子寒不明所以，在房間里坐了一會，擺弄著手機，怎么想怎么不對勁，心中煩躁不已，同時對季薇的擔憂更甚，于是直接跑去敲季薇的門了。

咚咚咚。

季薇聽見了，也猜到敲門的人是誰了，可是她此時并不是很想看見柏子寒，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于是干脆任性了一把，將耳機戴上，裝作沒聽到的樣子。

得不到回應的柏子寒抿了抿唇，也急了。他又想起昨天季薇痛到倒在地上，虛弱到奄奄一息的情況。

柏子寒呼吸一窒，光是回想他就不由自主的除了一身冷汗，拿出手機，直接撥通季薇的電話。

“喂？”柏子寒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著急的喊出了聲。

季薇略顯冷淡的話語從電話那頭傳過來：“怎么啦？”

一如往昔的奶音，依然會萌得他心臟怦怦亂跳，可是他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卻又跳不出來錯。

“你在房間里嗎？”柏子寒遲疑的問。

“在啊，你剛剛敲門了嗎？抱歉啦，我戴著耳機沒有聽到。”季薇的話略帶歉意。

柏子寒卻愣在了原地，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樣客氣的季薇太不對勁了。

“那你、現在還好嗎？沒有哪里不舒服吧。”柏子寒仍然十分擔憂。

即便已經疼到滿頭大汗，唇色蒼白，但是季薇的聲音依舊很穩，十分自然的撒嬌：“我當然沒事啦，你不用擔心的，就是有點困。”

柏子寒似乎已經被安撫下來了，聽見她的撒嬌似乎還笑了笑，體貼的祝福她：“那你好好休息，多喝熱水。”

聽見多喝熱水這個梗，季薇終于受不了了，分明唇角努力的想要上揚，勾勒出一個微笑，但是淚水卻大顆大顆的往下落。

“嗯。好的。”季薇深呼吸的一下，穩住自己的聲音，不讓柏子寒聽出絲毫異樣。

來不及聽柏子寒回答的季薇，急匆匆的掛斷了電話，然后躺在床上，將自己蜷縮起來，閉上眼睛，想讓自己睡著，可是眼淚還是不住的掉落。

漸漸的，房間里的抽泣聲越來越大……大到季薇根本沒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等到季薇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被柏子寒抱在了懷里。

柏子寒看著淚流滿面的季薇心里那種詭異的、說不出的感覺開始被無限的擴大，但是他又無法形容，只能默默藏在心里。

不明白為什么季薇難過也不告訴自己的柏子寒嘆了口氣，伸手想要像往常一樣安慰季薇，揉一揉季薇的頭，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季薇竟然偏頭閃開了。

柏子寒的手停在空中，無處安放。

看向季薇，發現她乖乖巧巧的揚起了嘴角，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是他分明摸到了枕頭上的濕痕，那分明是她流過淚的證明。

所以，她為什么要落淚？為什么落淚要避開自己？難道……她并不覺得自己可以信任？也并不覺得自己是可以傾訴的人？

而且到了現在，他甚至連他難過的原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簡單的身體難受，那為什么打電話的時候絲毫不肯透漏？

如果不是身體不舒服，那么又是因為什么？

他對此一無所知，也無能為力，這樣熟悉的無力感，讓他胸口悶痛。

偏偏這個時候季薇表現得格外乖巧，仿佛沒有任何事情一樣。

“寒寒我沒事呀，你別擔心。我剛剛就是有點難受，但是現在已經沒事了。”季薇彎了彎眉眼。

柏子寒扯了扯嘴角，努力想要讓自己相信季薇的話。

可是……太假了。真的太假了。無論自己怎么安慰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這樣的謊言，相信季薇對自己的謊言。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柏子寒聲音干澀的可怕。

自己對于季薇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呢？柏子寒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

也問了出來：“我對你來說，是怎樣的存在？”語氣認真到嚴肅。

季薇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來的如此猝不及防，怔愣片刻之后，語氣輕松，神態自然的說：“你是我的哥哥呀，一輩子的哥哥。”

說完這話，季薇一直觀察著柏子寒的神態，企圖發現柏子寒對這個回答的不滿，但是根本沒有。

柏子寒的全副心神都被“一輩子”那三個字吸引，這實在是太誘人了，柏子寒一直想要的，不過就是季薇的一輩子，至于是什么樣的身份，他根本沒想過其中的差異，所以他并沒有任何想要反駁的想法。

他甚至覺得發自內心的歡喜，他覺得自己擁有了的是季薇承諾的一輩子。

徹徹底底失望的季薇收回自己探究似的目光，眸光破碎，仔細看才能發現其中一片荒蕪。

季薇乖巧的笑了起來，輕輕的掙開柏子寒的懷抱，說：“寒寒你先走吧好不好，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

分明是交付了一輩子的存在，可是為什么還是會有不讓自己知道的秘密呢？

柏子寒不明所以，定定地看了一會季薇，收回了目光，回答道：“好。”

她不想說，那么他就不問。

他以為這樣就是最好。

而他的不聞不問恰恰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情緒忽然崩潰的季薇在柏子寒離開之后哭得像個孩子，她從來都沒想過，這輩子她會這么狼狽。

也不曾想，這樣狼狽是因為柏子寒。

她曾經的——竹馬。

柏子寒在門外，隱隱聽到房間里傳來抽泣聲，他默默握緊拳頭，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最后卻又無奈的松開，緩緩地、離開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