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鐵匠陸壓那么多天，就算仙童不問別人，也大概知道他不和善，不好接近。

兇悍，不近人情。雖是整個鎮上最好的鐵匠，但也是最難溝通的。

說不來場面話，對人不親切，尤其對女人，極其沒耐性，不論老少美丑，一概如此。

仙童摸摸鼻子，下意識有些心虛。只怕，莫不是前幾世留的后遺癥……

陸家除了陸壓，還有兩個兄弟。陸曾，陸群。

三人已經分家，仙童首先找到的兩家鐵匠鋪，就是分別屬于后二者。

陸家老頭曾是京城里的鐵藝名師，年邁后望落葉歸根，帶著妻兒回到他出生的涼風鎮，同時開設了兩家鋪子。

聽聞，陸老頭把畢生絕學傳給了老大陸壓，把兩個鋪子分給老二，老三。

那兩兄弟，手藝不行，嘴皮子功夫卻厲害，家中妻妾不少，不磨煉本事，總泡在溫柔鄉中。

三家鐵匠鋪同時開張，唯獨陸壓孤家寡人，卻靠傲人的技藝，漸漸脫穎而出，成為遠近馳名的名師。慕名者不請自來，有口皆碑。

那兩個弟弟不服氣，沒生意做就來鬧事，幾個弟妹姨娘也輪番來陸壓門口罵街，整條長街都因此不得安寧。

這樣，也就使得陸壓越發討厭女人。

仙童愁，如此下去，他這世元陽，怕是要送給閻王爺呀。

動足腦經，想到上門學藝這樣的俗橋段。

只盼，俗便俗矣，管用才好。

……

第一日，陸家鐵鋪門口，立著個俏生生，局促不安的小伙子。

“敢問，陸鐵匠收不收徒弟？”

陸壓看她。這不是整日偷瞧這邊的小子？原來是要偷師學藝。

粗嘎著嗓音答。

“我的手藝只傳給陸家后人。想學？跪下叫爹！”

早料到他會有此反應，仙童故作失望，沮喪轉身離開。

第二日，同樣的時間，小伙子又來。

“陸鐵匠，真的不收徒弟嗎？”

陸壓皺眉頭，揮了揮手中錘子。

“你要能挨我三下，便收你！”

仙童臉色丕變，照舊失望離去。

第三日，還是老時間，小伙子出現。

“真的不要徒弟嗎？一點機會都不給？”

陸壓臉上露出危險的表情，朝她握緊拳頭。

仙童識相撇嘴，灰溜溜走開。

第四日。仙童來的晚了些。

到鐵匠鋪門口，張口，一字未言，又閉嘴。

耷拉著腦袋，索性蹲在他鋪子邊上，抱著腿數螞蟻。

當啷一聲。

竟然有路人扔下個銅板來。

靠！真拿我當要飯的？！

仙童做著戲，心里暗罵。

為表真實，她只好撿起銅板，跑到斜對面買個饅頭，蹲回原地慢慢吃。

哼！不要白不要，不吃白不吃。

陸壓從頭到尾看在眼里，見她如此落魄，倒是有些意外。

要拜師學藝？還是為求生計？

看她樣子，兩者皆有。

挪到門邊，盯著她頭頂，冷冷一聲。

“進來。”

吃饅頭的，一口沒咽下去，差點噎死。

這人，愛背后嚇人的毛病，幾輩子都改不掉。

“我不收徒弟。但缺個幫用，打雜零活，你肯不肯？”

上下打量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會不會是風險。這手腳，怕不是能干重活兒的。

“肯！我肯！”

干啥都行，只要能留下。想當徒弟，是覺得喊師傅更親近些，當不成徒弟，做伙計也足矣。

孤家寡人的仙童，渾身上下所有的財產，就是這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