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兇者終于離去，留一室狼狽。

仙童憤恨的面孔一變，瞬間成小可憐，大眼含淚，癟著嘴。

“你沒事吧？”

陸壓看她怕到顫抖，愧疚不已。

她不回答，只巴眨大眼瞅他。

“別…別哭了。”

那晶瑩的淚，撲簌簌往下落，滴滴點(diǎn)點(diǎn)，仿若打在他心頭的雨，慌的他恨不得抱頭逃跑。

見口頭安慰不起作用，他笨拙上前，拍拍她背。

“好了，他們已經(jīng)走了，別怕。”

到底是個愣頭青，拍的仙童要吐血。

這傻子，拿她練鐵砂掌呢？

“多虧有你在，否則我今天就…”

如果現(xiàn)在就來個以身相許，進(jìn)度會不會太快？

“不，是我連累你。或者你應(yīng)該——”

“才不是！”

聽他口吻，又想趕她走。

“那些人心術(shù)不正，本就不是好人！”

“…其實(shí)都是可憐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里屋卻傳來動靜。

陸壓渾身一僵，面色驟然垮下。

仙童從未見過少年臉上有過那樣復(fù)雜的表情，像是喜，更是憂，還有些微痛苦。

復(fù)雜到看不懂。

扔下抹布跟進(jìn)屋，原來是昏迷的老婦醒來。

看到陸壓，一言未發(fā)。

又看到他身后仙童，冷聲質(zhì)問道。

“她是誰？”

“娘親，您終于醒了。”

陸壓的嗓音里，沒有一絲驚喜。

“我在問你，她是誰？”

老婦的嗓音里，沒有一絲溫情。

仙童瞇眼，直覺這對母子之間有問題。

“她，是我收留的...友人。”

從不扯謊的人，臉皮有些紅。

“友人？”

他什么時候還交上朋友了，把她的話拋在腦后嗎？

“伯母您好。這些天就是我在照…”

“誰讓你說話了？伯母？我不認(rèn)識你！”

老婦扶坐起身，看仙童的眼神像在看什么臟東西。

嗨我去！這個老太婆！簡直忘恩負(fù)義！

牙咬得再緊，表面上也只能客氣又低微。

“是是是，我唐突了。”

而對方根本沒要買她的帳，指著陸壓鼻子。

“你，把她給我趕出去！我決不允許來路不明的女人住在我的屋子里！！！”

那十足的中氣，完全不像長久昏迷初醒的病人。

仙童差點(diǎn)沒忍住，撲上去來個潑婦吵架。看陸壓為難的眼神，硬生生把怒火咽回肚子里。

看在我這些日子為你洗衣做飯的份兒上，你也不會真趕我出去吧？

心中腹誹。信任的小眼神投遞給他。

“你，你走吧。”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聽到了嗎？滾，趕緊滾出去！”

老婦兇獰的臉孔，深深刺激到她。

滿心憋屈，怒火滔天。

仙童摔門而出。

這老太婆，肯定是病傻了。不，不光傻，還變態(tài)！

性子那樣乖戾，難怪她臥病不起！

混蛋陸壓，竟不幫她！

氣死人！氣炸了！

倔脾氣上來，生氣歸生氣，人卻坐在院子里不走。

哪兒那么容易？要她走就走？想得美！

我就是塊狗皮膏藥，粘定你！

夜雨突至，院里的人巍然不動，任憑雨水將自己濕透。

“為何還不走？！”

自始至終，陸壓都在窗口偷看她。

她毫不猶豫踏出屋門，他心口揪緊。

她氣勢洶洶坐在門口，他神經(jīng)又松下。

要她走，不是本愿，卻不得不做。

可那樣淋雨，是會生病的。

窮苦人，生不起病。

“沒聽到我娘的話嗎？趕緊滾！！”

仙童布滿雨水的臉，扭頭看他，眸光里是倔強(qiáng)和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