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圣女愈
- 他來自黎明
- 而其何
- 3832字
- 2018-12-27 20:30:00
凌三回到家時,已經(jīng)快十點了。
在炭爐旁呆了一兩個鐘頭,滿身都是油煙味兒。甫一進門,她便脫掉尖頭皮鞋,光著腳丫子朝洗手間走去,邊走邊將身上的襯衫、短裙及內(nèi)衣褲麻利地脫掉。
將衣服一骨腦兒扔進洗衣機后,光著身子的凌三對著鏡子將假發(fā)卸下來,量了量頭發(fā)長度,她嘴角微微上揚朝自己比了個“加油”的手勢,然后便哼著小曲打開花灑,開始將一身的油污清洗干凈。
洗到一半時,客廳里突然傳來了聲響,像是由什么碰撞引起的。
她稍一停頓,迅速將身上的沐浴液沖走,取下一旁的浴巾裹在身上,任花灑繼續(xù)開著,仍舊光著腳,輕身走向探去。
客廳的燈她回來的時候并未打開,但當她走出去時,外面卻是亮著的。
“伯奇?”
沙發(fā)上坐著一動不動的,不是伯奇又會是誰?
“你……習慣開著門洗澡?”伯奇有些憋不住地問出了口。
“這不干你的事。你怎么來了,王誠耀……”凌三欲言又止。
“是的。我們要盡快趕過去。”
“等我兩分鐘。”說完,凌三便走進臥室關門換衣服。
而伯奇和凌三談及的主角王誠耀,這個時候,正坐在十多個鐘頭前,他才離開的山頂上,一處亂石堆上。
他的左手邊,一瓶已經(jīng)快要見底的白酒瓶子倒躺在石縫中,干澀澀的,似與亂石嵌合一體不愿分開;而他的右手邊則是一灘在黑夜中不辨顏色的液體正無聲無息地往泥土滲入。
“哈哈哈哈……”一陣狂笑突然從他的口中發(fā)出,滿是胡渣的臉上,眼鏡已沒了蹤影。
其實眼鏡對他來說已沒有任何意義。他已被這個世界拋棄,他現(xiàn)在決定,也把這個世界拋棄!
右手靜脈里的血越來越少了,他搖頭晃腦地朝后倒去。“砰”地一聲,他朦朧中好像覺得后腦勺被叩破了。
不過,這沒啥大不了的。連命都不要了,還在乎那些細枝末節(jié)干嘛呢!
接著,他又發(fā)出了一陣歇斯底里的大笑。
依舊朗月高照的山頂,夜風吹得稀稀拉拉幾棵柏樹沙沙作響。
這聲響合著王誠耀漸低地怪笑,無端端營造出了一種充滿詭譎氣息的氛圍。
凌三隨伯奇剛一出現(xiàn),便被這詭譎的氛圍帶出了一身的雞皮咯瘩。
她倒也不是害怕,血腥殺戮的場面見多了,她之所以現(xiàn)在被驚到,無非是因為王紅英的緣故,對王誠耀如今的結局倍感惋惜。
倆人慢慢走到王誠耀的身旁,見這個男人已經(jīng)因為失血過多而陷入了休克。
伯奇俯身摸了摸他的脈博,道:
“來吧。他已沒有呼吸。”
凌三沒有說話,走上前半蹲在王誠耀身旁,靜靜端祥了一下那雙睜著一雙已毫無焦距的眼睛。
她將手緩緩地覆到那雙眼上,等待著念力的轉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可凌三這一次并沒有什么收獲,除了感知到她手底下的溫度逐漸下降。
“怎么回事?”伯奇出口詢問。
“我不知道。”凌三一片茫然。
“你把手收回來。”
凌三依言照做。伯奇則抬起左手撫向王誠耀的額頭。
三四分鐘后,伯奇收回手,站起來看向一旁已取下沐的凌三。
“我按照以前的辦法吸收了他的念力。30%,我只能吸收這么多。而你,本該百分之百吸收,為什么這次毫無反應?”
“我怎么知道!”凌三有些氣極:“從最初楊真真那次開始,我都是無意識吸收,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還指望我有什么訣竅嗎?”
伯奇有些詞窮。
很顯然,伯奇的問話惹怒了凌三。
他自我檢討了一下,是覺得不該懷疑凌三的動機——盡管他內(nèi)心一直認為凌三有些太過在意這個男人了。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對著凌三說的。
“有些可惜呀,剩余70%的念力已經(jīng)消散了,被附近的樹草甚至泥土給吸收了。”伯奇緩聲說道。
凌三冷靜下來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況,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難道是因為我和他認識,所以發(fā)揮不了作用?”
伯奇也是無解。畢竟他和忚的祖輩都是依靠咒語吸收念力,像凌三這種情況他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不知道在有關圣女的記載里能否找到答案?
“我們先回去吧。我看能不能從其它方面找到答案。”伯奇伸出手,示意倆人可以離開了。
“就讓他這樣暴尸荒野嗎?”凌三指了指亂石堆上已完全冷卻的尸體。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伯奇一字一頓地回道。
凌三沒有再說話,只是用手機定位自己現(xiàn)在的位置,再默默走到尸體身旁,掏出紙巾裹住王誠耀的手機,見僅余不到10%的電量,便再次戴上沐,掩蓋住自己真實的聲音撥打110。
“你好,行川西郊牛頭山頂有人自殺了。”剛一說完,凌三便掛斷了電話。
“好了,我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凌三走到伯奇身旁,主動牽起了他的左手。
“哼,連后事都安排好了!”伯奇在心理暗自吐槽,很是不高興地帶著凌三瞬移回到了凌三的家。
“我走了。”伯奇聲無起伏地說道。
“好。”
凌三本打算轉身進洗手間再沖個澡,見伯奇一動不動地佇在那兒,便問了句:“還有事?”
“你一個人住也還是要注意一個隱私。我有兩次都見你洗澡沒關門了。”
“你……”凌三剛想說話,伯奇便如閃電般瞬間消失了身影。
“趕著投胎啊!”凌三對著空氣罵了一句,這人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看見洗澡怎么了?我又沒少塊肉!”
凌三扯掉身上的風衣和帽子,邊走邊將衣服脫掉扔進洗衣機。
想起伯奇走時那句話,本想關門的手便又果斷地收了回來:“我的地盤我愛干嘛干嘛,該回避的是他不是我!”無端端被伯奇氣了一頓,凌三便擰了起來,越發(fā)不打算關門了。
不過,她心理也暗自琢磨著等下次見面務必說清楚,他要來得提前五分鐘打電話,又不是他家,說來就來!
伯奇回到方園,自然也是先去洗了個澡,順便將自己有意觸怒凌三而砰砰直跳的心給平復下來。
而至于他為何要觸怒凌三,這其中的原因,他是拒絕思考的。
反正一想到那個女人一臉驚怒羞紅的傻站著,他就覺得格外舒坦。
喝了一罐冰鎮(zhèn)碑酒,伯奇無比愜意地走進了書房。
在一排排書柜前搜索了一陣,他終于找到了兩本專門記載圣女的史書。
一本是放在特制錦盒里的絹帛書《圣女本紀》,一本則是線裝書《繼任制考》。兩本書篇幅都不長,因保存完好,字跡清楚,不到半個小時他便讀完了。
其實這間書房里的書,他全部都讀過。他記得自己通過考核,被外公帶進書房的第一年便讀過這兩本書,當時他才十一歲。
也許是覺得圣女已逝,關于這方面的記載便并未過多關注,以至于到現(xiàn)在讓他遇到了一個名叫賀鈴的女人,他又才不得不重溫史書,以期能找到什么新發(fā)現(xiàn)。
而半個小時的通讀,他也確實因為現(xiàn)在的遭遇而從書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以前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首先,愈族的誕生,史書上就未曾給過確切的答案,同樣的,圣女出現(xiàn)的記載也極其模糊不清。
據(jù)《圣女本紀》記載,初代圣女自天而降,在當時還處于一片蠻荒的阿代平原上拯救了一群因天災差點喪命的蠻人。蠻人為報答圣女的大恩并本能地想依附于強者躲避戰(zhàn)亂的侵害,便自愿為奴為婢跟在圣女身邊。
自此,一個以圣女為首領的部族便逐漸形成并發(fā)展壯大起來。而“愈”這個族名,亦是初代圣女的名字。
愈在族人的描述中一直是戴著一副面具。面具的名字叫“沐”。
她的年齡、相貌及喜好從未被任何一本史書記載過。唯一能供后人參讀的,便是她教會了族人耕種、烹飪、文字、歷法以及醫(yī)術。
愈平時深居簡出,除了在族人中選出最合眼緣的女子作為弟子常伴左右外,也就是何、游兩名把守山門的侍從能偶爾見到圣女。
而族內(nèi)一切事宜皆由愈的弟子口傳圣女旨意做出處理。
三十多年后,愈將一生所學全部傳給其弟子——因,便飛升上界。
因則作為第二代圣女,重復愈的軌跡,戴上面具沐、收弟子、傳技藝、守護部族平安。而此后三百多年至末代圣女芷,愈族總共經(jīng)歷了十位圣女的統(tǒng)治。
愈族在華族整個歷史長河中算不上什么大族,也并未發(fā)生過任何驚世駭俗的事情。
圣女一脈秉承愈的傳統(tǒng),不爭名于世亦不隱遁于野,其存在與發(fā)展始終保持了一個足夠安身立命的原則,按理說它就像當代著名的中立國瑞士一樣,在人人會醫(yī)的前提下不至于幾近傾族覆滅,可事實卻是,它確實在一夕之間被一只名為赤融的妖獸給毀了。
至于妖獸赤融,袁方止更是未從任何一本史書上找到再多介紹。
而關于圣女能力的描述,《繼任制考》則較為詳細地介紹了愈擁有強大的念力吸收能力,且能運用手中的權杖發(fā)揮出巨大的攻擊力。這股力量,按書中原話,可“移山填海”。
因作為愈的繼任者,在愈統(tǒng)治部族的第三十個年頭的炎日,即華族農(nóng)歷夏至那天正午時分,沐浴更衣,在全族人的見證下獨自進入愈的山洞,隨后愈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族人的耳中:“吾欲歸去,授因沐與杖,眾尊之。”
隨后,因戴上沐,手拿權杖,走出山洞俯視眾生,再舉起權杖指向高懸于頭頂?shù)奶枺魂嚢坠饣\罩住所有人,待再次睜眼,族人皆感受到來自權杖巨大的威懾力,無不誠惶誠恐拜俯下身,大呼:“圣女福佑,我族昌隆。”
接著愈所隱居的山洞白光大放,山體下沉,愈在一片白光的籠罩下緩緩上升至半空,停頓數(shù)秒后如一道流光,朝東方快速飛逝而去。因率族人朝流光逝去的方向跪拜叩首。
至此,繼任儀式便算完成。
以前讀這兩本史書,袁方止權當神話志怪,如今再看,他發(fā)現(xiàn)自己以前明顯沒怎么走心啊!
比如:因以后的圣女繼任儀式都是以前任圣女即將壽終正寢為限,舉辦繼任儀式。而繼任圣女前,作為弟子的人除了具有使用念力驅人病痛之外,并不具備任何駕馭權杖的能力。這是不是意味著,其實權杖的使用也是需要咒語的?是不是拋開圣女弟子這個身份,其實是任何一個會使用念力的人,都能在掌握咒語的基礎上揮使權杖?
還有,史書中對沐的描述很少,除了據(jù)說是愈親口說過沐能集萬物念力以催權杖施威,便再無更多信息。那么,同樣的問題,沐吸收念力也是需要咒語的?而賀鈴……究竟是真的無知呢還是……
哎!如果外公還在的話,說不定還能一起商討一下。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也沒用!
他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接近凌晨了。有關賀鈴吸收念力的問題沒找到答案,反而又找出來更多的新問題,看來一時半會兒也是解決不了的,打消了找人開會的念頭,他給游晟發(fā)了一條短信,便關燈回臥室睡覺去了。
那么難找的沐都被他找到了,天生樂觀的袁方止相信問題遲早都會解決,而關鍵就在于找到那把被隱藏起來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