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皇城內，穿過一道道厚重的城門，放眼之處盡是華麗巍峨的宮殿。

通過皇城進入守衛更加森嚴的宮城，從丹鳳門走入，經過宣政殿，一直來到紫宸殿。

在紫宸殿中，當今大唐天子，也就是被后世稱為唐德宗的李適正端坐在高大的龍椅之上，聽著面前站著的三位大臣奏事。

若是莊默此時在場，定會認出李適面前的三位大臣，這三人便是兵部尚書兼京兆尹的吳湊、兵部侍郎王純以及戶部侍郎張滂。

當正事處理完后，李適忽的開口問道：“吳愛卿，朕聽說前些日子你將張尚書家的公子關押進京兆府的大牢中三日，可有此事？”

李適這突如其來的一問令在場的三人全都面色一愣，這事情都是二十日以前發生的了，李適怎么會忽然提起呢？

相比于吳湊，張滂的心情更加的忐忑，他第一反應就是吳湊告的狀，不過這一念頭剛一浮現立馬被其否定掉。若是吳湊要打自己的小報告應該早就在圣上面前參自己了，哪里會到現在才忽然告狀。

張滂想著雙眼向著吳湊的方向微微一瞟，當他看見吳湊同自己一般微微愣神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所猜測的沒錯，此事吳湊的確不知，只是他想不通誰會在背地里給自己使暗箭。

“回稟圣人，確有此事。”吳湊雖然一時間也摸不清李適的想法，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那你為何都不曾稟報？”李適面上仍舊帶著笑意，不過口氣不似先前那般給人輕松的感覺，多了一絲無形的威嚴。

“臣以為此事不過是一件小事，圣人日夜思慮天下大事，臣實在不忍拿這等小事讓圣人徒添煩惱。”吳湊恭敬答道。

“陛下，此事都怪臣教子無方，臣已經嚴加懲罰犬子。不過正如吳大人說的，些許小事實在不足以驚動陛下。”張滂聞言急忙附和進言道。

“些許小事？哼，難道私放犯人出獄也是些許小事不成？”李適臉上的笑容徹底地消失得無影無蹤，臉色緊繃，冷冷地質問道。

“臣有罪，請圣人息怒。”吳湊聞言立馬雙膝跪下，拱手請罪道。

“陛下息怒。”一旁的張滂見狀也是嚇得立馬伏首叩頭，大聲喊道。

“你們還知道你們有罪，一個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一個還瞞著朕。”見吳湊與張滂兩人認罪后李適的怒氣也消了不少，特別是對于吳湊，已是六十八歲高齡，況且論輩分還是自己的舅外祖父，李適實在不忍對方這般下跪。

話又說回來吳湊這些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為李適分擔了不少的事務。今次除了未向李適稟明情況外，倒也還是秉公辦事。

不過最要命的就是未向李適稟明這一條，其余的比如如何對張振、李耀進行處罰李適并不是特別在意，就算是吳湊將此事稟報上來，李適很大的可能最終也會念在李耀皇室宗親的份上饒過對方。

“吳愛卿，你先請來吧。”

“謝圣人恩典。”李適話音落后，吳湊在王純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

關于張振被人從京兆府牢房私放一事吳湊本來是想著向李適稟報，不過后來在自家侄女的苦苦哀求以及李耀的再三保證下他才饒了李耀一次，只是沒曾想到自己這一次的心軟就葬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此事之所以會與吳湊的侄女有關是因為吳湊的侄女下嫁的便是李耀的二子，而吳湊自己膝下無女，打小最疼愛自家的這個侄女，一直將其當做親生女兒對待，見其苦苦哀求，便一時心軟答應了。

當吳湊被王純攙扶著站起身后，李適繼續說道：“若不是昨日柳中丞跟朕提起此事，朕可以說是全然不知。在天子腳下都能發生這等事情，而朕卻是一無所知，你們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朕。”

“陛下息怒，臣知罪。”吳湊、張滂再次同時認罪道。

“哼，看在你們都勞苦功高的份上，朕就從輕發落。吳愛卿罰俸半個月，張尚書罰俸三個月，至于李耀，革去京兆府少尹一職。”李適對吳湊等人做出處罰，但對于罪魁禍首張振卻提都不提，他之所以憤怒是因為吳湊等人的欺上瞞下。

“臣，謝主隆恩。”

李適對于吳湊張滂的懲罰不過是罰俸，不是什么大事，最倒霉的就數李耀了。這事本來跟他八竿子也打不著，是張滂求到他頭上，兩人同朝為官，而且張滂不僅身為戶部尚書，還與竇文場關系密切，李耀自然樂得賣其面子。

只是李耀失算的是他沒想到是吳湊親自下令將張振關進大牢的，更加無奈的是張振出獄后還大剌剌前往右教坊，還與渾元莊默等人再次起了沖突，被人抓個正著。

李適做出懲罰后正欲下令讓吳湊等人退下之際時，門口一名千牛衛士兵快步走來，走到李適面前，拱手道：“啟稟陛下，右驍衛大將軍余將軍在殿外求見。”

“哦，讓他進來。”得知余浩求見，李適便沒急著讓吳湊三人退下。

千牛衛士兵得令下去后，沒一會兒便再次領著余浩轉回大殿中，不過這名千牛衛士兵只是將余浩領到大殿門口便停下腳步返回站崗。

余浩大步踏進紫宸殿中，快步走到李適面前，低著頭拱手施禮道：“微臣余浩，拜見陛下。”

“余將軍如此神色匆匆，有何急事啊？”李適見余浩有些行色匆匆，不由得好奇地開口問道。

“陛下，臣今日在平康坊中遭歹人行兇刺殺，險些就再也不能護衛陛下左右了。”余浩一臉激動，單膝跪拜而下，對著李適大聲說道。

“什么？你說有人刺殺你？！”李適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轉為大怒，猛地站起身來，“混賬！何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敢刺殺朝廷命官！”

也難怪李適會如此大怒，在大唐境內別說是刺殺三品的右驍衛大將軍了，就算是一般的地方官也沒人敢打主意。

畢竟官員代表的是朝廷，不管官員如何，刺殺朝廷官員便是無視朝廷的威嚴，如同造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