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軒眼中精芒閃過，立喊一聲：“天淚幫忙。”起身攻向唐鈴。

唐鈴沒有想到這白墨軒的臉說翻就翻，只見他搶進身前，一拳一腳竟是莫名的極端詭異難測。連拆他一十八招，方才聚起真氣，一掌把他逼開。

云天淚聞聲抬頭，已瞧清楚狀況，挺身上前。恰好此時唐鈴剛逼退白墨軒，立刻呼呼兩掌接上。白墨軒避開此掌，又展攻勢，變成兩人合斗唐鈴。他們二人先前交過手，互知底細，當下由云天淚正面對戰，接下唐鈴的大部分攻勢。

如此配合之下，威力登時顯現出來，只見白墨軒精妙招式層出不窮，每一拳、每一腳，俱是出奇得難以招架，打得唐鈴慌亂不堪，一身本領發揮不出七成。三十招過后，連攻招都所剩無幾，此消彼長，云天淚都由守勢轉為攻勢。

唐鈴越斗越是心驚，到了七八十招開外，她已被打中了好幾下。好在只需全力應付云天淚的攻勢；白墨軒招式雖奇，但無內力相輔，挨了幾招，雖感疼痛，也無大礙。只是這般下去終是不妙，已萌生退意。

她的心意傳到手上，云、白二人立生感應，他們兩人各兩次被追得上躥下跳、狼狽不已，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正是一出胸中惡氣的時候。相互配合默契，如同一張嚴絲合縫的網，纏得唐鈴脫不開身。

唐鈴不禁暗暗叫苦，正自焦急間，忽感身子一陣不適，登時心下大亂，出招愈不見章法。又斗了一陣，兩人同感奇怪，白墨軒見她竟是分外著急退開，數次不顧拳掌臨身，生生硬受也要往外退開。

而瞧她神情，正惶急不堪；眼眶微微泛紅，竟有淚光涌現。知道不對勁，手上招式一拐，替她攔下了云天淚的一招，放她退出戰圈。卻見她似乎站也站不穩，退后兩步，摔倒在地，一只玉手往懷里摸索。突然間，全身抽搐起來，嘴里不停發出“嗬、嗬”的聲音。

云天淚也奇怪于她這突然發作的病癥，不知該如何是好。正望向白墨軒時，他早一步沖出，來到唐鈴身邊，毫無顧忌，探手伸入她懷里。摸出一個青色精致小瓶，一看，顯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見唐鈴看到自己拿走瓶子時竟是一臉絕望，趕忙拔掉瓶塞，喝道：“幾顆？幾顆？”

連問兩遍，見她已無法答話，倒出四粒黑色的藥丸，往她嘴里送去，誰知她竟有猶豫，頭微微偏過。白墨軒立馬還回去一粒，再去喂她，這次她似乎很著急，一口吞了下去。白墨軒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幫助她下咽。

她雖服下藥物，身子卻仍不住顫抖。白墨軒瞧了會兒，竟忍不住心生憐惜，輕輕抱住了她。過了一段時間，才漸漸平息下來，呼吸也有了規律。良久，她終于恢復如初，只是人看上去說不出的柔弱。轉過臻首，看向白墨軒，幽幽道：“謝謝你啦。”

白墨軒放開了她，讓她自己坐起，卻忍不住道：“你怎么會服用‘賒膽鎮魂丹’的呢？”唐鈴怔怔地望著他，似乎訝異于他知道這藥的名字，又垂下頭，一聲不吭。白墨軒柔聲道：“沒事，不想說就不要說了吧。”

稍后，唐鈴又抬起頭道：“我要回去了，可以把這還給我嗎？”

白墨軒把瓷瓶遞了過去，欲言又止。

唐鈴接過瓷瓶，又道了聲“謝謝”，緩步離開。

待她走遠，白墨軒方才轉身，拍了拍一旁的云天淚，示意他該回去了。云天淚邊走邊道：“這‘賒膽鎮魂丹’究竟是什么藥？”白墨軒呼出一口氣，過了會，才道：“這是治療精神和心靈創傷的藥物，很有效果。但它本身卻有強烈的副作用。正所謂‘賒膽’，借來的，終究是要還的。”

云天淚奇道：“想不到天下竟有這種奇藥。”

白墨軒嘆道：“也沒什么好奇怪。你既然知道百侶草，就能猜到它是這‘鎮魂丹’的一種成分；它有撫平情緒，精神麻醉，迷幻，鎮痛等功效。這‘鎮魂丹’藥效和劑量成正比，但副作用也一樣。由于副作用是肉體和精神雙重的，一般人絕難扛過，故即便一開始用量只有一顆，也會慢慢變大的。當劑量達到一次需服六顆以上才有效用的時候，便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云天淚聽完，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見白墨軒情緒不佳，默默地陪他走完這回去的路。

蹣跚來到自己的座船前，唐鈴虛弱地喊道：“夢縈?——夢縈——”江夢縈立即走了出來，瞧見她的樣子，大吃一驚，連忙搶上，伸手扶好，道：“師姐，你這是怎么了？病又發作了？”唐鈴點了點頭，道：“先扶我進去吧。”

“嗯。”見她身上有些臟亂，又道：“我準備熱水，你洗個澡吧。”待幫她除去衣衫，扶入浴桶，卻發現她身上有數處淤痕，又驚又怒道：“這……這是怎么回事？”

唐鈴輕輕按住她手，示意無礙，道：“沒事，一個打兩個，打不過罷了。”江夢縈怒道：“云天淚和白墨軒？”

唐鈴點了點頭，見她師妹臉色不對，安撫道：“別發火，他們兩個武功不及我，聯手對敵，人之常情。也好在那白墨軒竟識得我‘鎮魂丹’反噬的跡象，幫我……幫我……服了藥”說到這里，神態語調大是異樣。

江夢縈也已發覺，她對她師姐實在是太過了解了，道：“師姐，你……你是不是……”唐鈴嗔怪地看她一眼，道：“你別亂想。唉……像我們這種出身異端的女子，一般正派男子是不屑看上的，看上了也無非是貪圖美色或者另有企圖；你還好，我卻……”

江夢縈連忙止住她繼續說下去，道：“師姐別這么說，你人很好的。唉……要不是當初大師姐……”唐鈴纖手按上她絳唇，看著她，搖了搖頭，道：“不要再提起她。”兩姐妹輕輕相擁，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