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都明白這段時間內,自己確實一直都在強顏歡笑,粉飾太平。可是她又有什么辦法,她又有什么辦法可以管制住自己的心呢!她喜歡莫溫顧這么久,早已將他整個人都刻在了血液里。哪怕那個男人再怎么冷言冷語冷面相對,她也愿意忍耐下來,權當是對自己的心智磨練罷了。
可今日莫溫顧卻打算對她強行灌下紅花湯,強行將她腹中的胎兒打了,這委實讓她遍體生寒!
舒自成大步走到舒清面前,對舒清道:“清兒,跟爹回家!”
舒清喃喃:“爹……”
舒自成咬牙:“那王爺有什么好的,你要這樣對他癡心不悔!你瞧瞧他對你做的混賬事,”深呼吸,“你若眼里還有我這個爹,今日你就跟爹回家,這門親事,爹自會親自去和皇上說,讓皇上給咱一個交代!”
舒清垂下眼簾:“好……我跟你回家便是。”
舒自成這才臉色稍緩,放柔了聲線道:“清兒,你跟爹回家,你是家中獨女,以后爹可以養你一輩子,哪怕以后爹去了,爹這么多年來給你拼下的產業,也足夠你和你的孩兒一生生活無憂。”他眼中隱約有淚花閃爍,又道,“何苦非要在這王爺府,受這種罪,何苦啊……”
舒清鼻頭愈加酸澀,不想讓爹再說下去,她從來都知道這個時間只有自己的爹對自己是好的,別人全都嫌棄自己滿身肥肉長相丑陋,說到底是她不孝,辜負了爹的辛苦栽培,讓爹一年年紀了還要為自己發愁。
舒清胡亂掃過眼眸的淚花,緊緊握住舒自成的手,佯裝歡欣道:“爹說得是,是女兒不懂事,讓爹擔憂了。”拉著舒自成就往外走去,“女兒這就跟爹回家!”
這個夜晚,舒清和舒自成相互攙扶著,終是離開了王府大門。
夜色凄清,鋪了滿地涼薄色。
王府門口,舒清最后回頭看了身后一眼,身后慶王府三個大字在燭光照射下顯得十分威嚴。
莫溫顧,字瑜慶,年廿二,乃是全京城都排得上數的美男子。
她和莫溫顧兜兜轉轉轉了一圈,可到頭來,終究只是她的癡心妄想罷了。
舒清垂下眼瞼,落寞地收回眼來,終是跟著舒自成,上了回舒府的馬車。
而王府門后,莫溫顧一襲月白寬袍,目光冷漠地看著舒清和舒自成上了馬車去。
直到那馬車已看不到背影,莫溫顧這才惶然收回眼來。
他的身后站著老管家,畢恭畢敬站著,只是腦袋垂著,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莫溫顧轉過身來,看向老管家。半晌,方輕笑道:“舒自成怎么突然來了?”
老管家道:“這……老奴不知!”
莫溫顧道:“哦?不知?”莫溫顧臉上浮現出一抹幽深的涼笑,“管家,你在本王身邊多久了?”
老管家心下一驚,面上依舊平靜:“粗略算下來,老奴已服侍王爺已一十八載了。”
莫溫顧看向遠方:“都這么久了……”又是一笑,“本王還記得,三歲那年,本王母妃早逝,父皇當年就早早地將我封為慶王,將本王扔出了宮來。剛到慶王府,便是你一直扶持在本王身邊,將本王撫養長大。”
老管家作揖愈深,口吻中已夾上了愈濃的恭敬:“這都是老奴的分內之事。”
莫溫顧輕笑道:“本王從小就敬重于你,所以也想聽聽管家的意見。”繼續問,“管家覺得,王妃如何?”
老管家微微一嘆,道:“王爺不喜王妃,可老奴卻覺得,王妃宅心仁厚,心地質樸,雖形體略豐滿,模樣并不太盡人意,可內里卻是一等一的好……”
不等老管家說完,莫溫顧打斷了他的話:“可本王終究是不喜歡她。”
老管家抿了嘴,不再說話。
這話,還不是也該對王爺嗎。
王爺苦苦追求柳姑娘而不成,就如同王妃苦求王爺不得。可王爺終究不喜歡王妃,而柳姑娘,也到底是不喜歡王爺一樣。
可王爺還是不死心,王妃也還是不死心,大家都是這樣的,何必互相傷害。
可這話管家是萬萬不會說出口的,王爺現在還在氣頭上,他說再多,不過是白白惹禍上身罷了。
王爺又道:“管家,下一次,不要再自作主張。舒清既已入了王府,便是王府中人。王府中的事,卻讓舒自成來插手,到底是不合理的。”
管家心底一顫,低聲應了是,王爺這才大步離去。
*
第二日晌午,皇帝才剛下了早朝,舒自成一襲朝服已在御書房門前等候。
皇帝才剛在御書房內做穩,貼身太監付德安已躬著身對皇帝道:“皇上,安樂侯舒侯爺已在殿外等候多時。”
皇帝皺了皺英挺的眉,道:“舒自成又來了?”
付德安道:“已將近等候了大半時辰。”
皇帝揮了揮手,付德安立馬便去將舒自成請入御書房內來。
舒自成站定在皇帝面前,作揖后直接冷著臉開門見山:“慶王爺未免欺人太甚!昨日夜里竟命手下強行給王妃灌入紅花湯,逼我兒墮胎!若不是下官正巧途徑慶王府,聽到動靜入王府救下我兒,只怕我兒此時已被王爺給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皇帝聞言,臉色瞬間變得冷厲:“此話當真?”
舒自成道:“下官膽敢欺君!”
皇帝重重一拍桌:“給朕把慶王爺叫上來!”
才剛下朝沒多久,莫溫顧還沒出了午門,便有內侍太監匆匆來叫,莫溫顧心底一片明朗,這便大步走向了御書房去。
御書房內,莫溫顧才剛踏入,就聽到劈頭蓋臉的一陣斥罵聲:“慶王,你給朕好好解釋,昨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莫溫顧抿著嘴,自顧沉默。昨夜他一時情急,被柳吹棉的離開給激得沒了理智,竟作出傷害皇嗣的事來,一夜過去莫溫顧早已回過味來,自知理虧,便抿著嘴,道:“是臣弟一時糊涂。”
舒自成被莫溫顧這等毫不在乎的態度給激怒,一雙眼眸怒瞪:“王爺以為,只憑一句‘一時糊涂’就可以粉飾太平了嗎?”
皇帝被舒自成和莫溫顧氣得頭疼,冷聲道:“慶王,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莫溫顧沉默半晌,倒是一旁的舒自成已搶先道:“下官一生打拼,全為了家中掌上明珠!我兒癡傻,一心全都撲在了慶王身上。可奈何神女有意襄王無心,強扭之瓜終是苦澀,如今慶王如此對待我兒,下官只求皇帝親賜慶王和王妃的和離書,也算是給我兒一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