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一月余，南京國立大學。

學校操場跑道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十七八歲的學生在跑步。如此相對比起外面的‘亂世’，這學校倒也可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忽然，操場偏遠處的草堆中逐漸漸擁起一群學生。嘈嘈雜雜的在看熱鬧，一旁邊的草地也已被踩得東倒西歪，混混亂亂。引人注目的是草地上竟躺著一具女尸。

人群中指指點點，膽大的上前看個究竟。

“閃開！閃開！”很快，校長和楊楓等幾個校領導一同過來，且還帶著警衛司令部的人。

尸體衣衫不整，頭發凌亂，給人的感覺像是先被劫色，后將其殺害。

一般情況下，對于這種場合，楊楓都是借理由推辭掉的。但如今這事是在學校發生的，他作為學校管理兼教授當然也應該出現在場。當尸體被警官翻過來時，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連楊楓、正偉也不由被征嚇到了，二人神色微妙對視了一眼，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怎么可能，我昨天見到她時，還是有說有笑呢！”“可惜了，人這么善良，到底得罪誰了，下此毒手。”

尸體不是別人，正是正偉安插作替換“山本櫻子”的細作，是自己人。

究竟怎么回事？她為什么會離奇死亡？會不會是高佐有所懷疑他們真實身份？這到底是意外巧合還是故意為之借機敲打？這些想法一瞬間在正偉，楊楓的腦海中掠過。

茲事體大，如果“山本櫻子”的死與她的身份有關，那楊楓、正偉是否也被盯上了？包括另外兩位‘間諜’是否也暴露了？

“讓一讓！讓一讓！”警官正清理尸體，說此事蹊蹺，準備將尸體帶回警局。校長當然也欣然同意了，想著警察帶走了正好給他解決了這個棘手的難題。

“散了！散了！都回去上課！沒什么好圍觀的！”看著特來越多的學生出來圍觀，楊楓喝斥他們回去。同學們看到楊楓嚴肅的樣子，磨磨蹭蹭的都回去了。操場上的人越來越少，校長也離開了。

空曠的校園，天氣愈發的冷。

“大哥。”正偉叫住楊楓。楊楓看了他一下，他便就立即讀懂了楊楓眼里之意，二人沒有再說話。若無其事的回課堂上課，這一整天下來都表現的非常“正常。”

午后放學，二人泰然自若的出校門回家，一天下來，頂著從未有過的謹慎與不安。

“大哥。”正偉欲言又止。

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山本櫻子是他安插進去的沒錯。但保密的程度他自己是知道的，并且是連高佐都沒能發現的局。

莫不是高佐如今察覺到了？

又或者真的是巧合？

“不必多說，回家。”楊楓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副無論何時何地總是衣冠楚楚，神色自若的模樣，倒也讓正偉心生敬佩。

車開到校門口，黃仁洪已在門口等他們有一會兒。正偉將車速緩緩放慢開到黃仁洪旁停下，好像已經形成習慣。

至上次黃仁洪來楊公館與楊楓那場邂逅，黃仁洪到楊公館的次數漸漸開始頻繁，二者之間的關系也隨之親密不少。

黃仁洪每次來楊公館時總會做些江西小吃帶過來給他們，可能在黃仁洪眼中，還皆如將他們當作孩子吧。

正偉下車幫黃仁洪打開車門，接過他手里的打包小包的東西。

“這些又是什么呀？舅舅是又要給我們做什么好吃的了？”正偉不禁微笑說道。

“給你們做頓餃子，看你們一天天上課多累。今天回去，你們就只管休息，什么都交給我好了。”黃仁洪依舊是一臉笑然，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憨厚實在。

車漸行漸遠，不知不知已經回到楊公館，楊楓正偉二人依舊跟平常一樣，無論發生任何的事情，都是安然無恙，神色自若。即便是當著最親密的人，楊白的面，也是一副沉穩內斂的模樣，與平時無異處。

當然，在黃仁洪面前也是如此。

到家了，黃仁洪提著大包小包的下車，方環見到了趕緊出來迎接，接過黃仁洪手中的東西，提到廚房。

楊白躺在客廳沙發上，手拿著一本書，閑暇的有幾分樣子。

廚房里，黃仁洪和方環在包餃子，楊白依舊不成型的躺在沙發無聊的拿本書陪襯，時不時到廚房看下，然后順勢夸兩句，“真香。”

正偉隨楊楓身后跟上書房，習慣的關上房門。正偉有些不自在，一路上都在想著要如何解釋，畢竟此“山本櫻子”是自己安插到學校的。且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只有自己一人知道。

她到底是如何死的，正偉也更加說不清，他知道的也并不比楊楓多出多少。

“過來。”楊楓過了許久后朝正偉發出示意，拍拍沙發。然后又煩悶的皺起眉頭，這一切都看在正偉眼里。

正偉小心翼翼到楊楓旁邊，坐下。楊楓又扶起了太陽穴摁了起來。“說說。”

正偉欲言又止。

“你可別告訴我你無話可說？”看到正偉坐如針氈，惴惴不安的模樣。楊楓又說道:“現在沒有責怪你的意思，不要太自責，把你的想法、還有以前是如何安插的人、如何除掉真的山本櫻子、一一道來，我來理一理。”

“大哥不怪我？”

楊楓不禁楞了楞:“你剛剛那副模樣，怕的竟然是我會不會因此責怪你，處罰你。本以為你在思考今日發生的事，你這樣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正偉聽著楊楓語氣越來越嚴肅，不由的站了起來，像極了犯了錯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樣子。

“要是真是這樣，那我是該檢討自己，到底是什么讓你對我產生怯意，我不得不懷疑自己的教育模式是否有問題。”楊楓已經偏離了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把話題說道正偉身上來了。

楊楓輕嘆了口氣，沉默了起來。過了許久。

楊楓問道:“還是因為上次的事？。”楊楓果然是一言中的，正偉沒有說話。“你還覺得委屈？”正偉搖搖頭。

“你上次離家出走，大哥認為沒有打錯你。你心中覺得委屈，委屈大哥一直隱瞞你的身世。大哥也是答應過父親的，承諾在于大哥，說出來，對不起父親。不說出來，對不起你。很多事情大哥身不由己，你因為這些個事情耿耿于懷，離家出走，你認為你對嗎？有什么事是不能溝通的？非得弄個離家出走！那頓打，該。挨的不冤。”

“但是今天這件事情是有所不同的，事情的本質是不一樣的，所以大哥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打你。現在也不是你該自責的時候，你現在要做的是把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屢清楚后，講給我聽，一字不落。”

楊楓不知道正偉有沒有聽懂剛才那一翻教誨，又想到剛剛語氣是有些過硬了，于是聲音放溫柔些說道:“其實你很優秀，或許是大哥對你太苛刻了。像你這個年紀，無論放在過去或將來，日子都不是這樣的。但是這亂世之中就是不容犯錯，一旦行差踏錯甚至會迎來萬劫不復。”

正偉點點頭。

開始回想之前，整件事情還要追溯到山田龍二在任期間說起。

“山田龍二一開始安插那三個間諜，便是打算用于制定‘夜襲計劃’，來對我們進行時時監控的。那就可以說明，山田龍二始終是對我們抱有一定的懷疑態度的。”

“雖然現在山田龍二已經死了，高佐上位了，同樣的道理，我們不能保證高佐上位了就能夠完全的信任我們，他一定會在暗中調查過過我們。”

如果這個推測是真的，那么這件事算便是個敲打。

楊楓繼續說道:“這是件好事，也是件壞事。”

正偉還帶疑惑:“怎么說？”

“壞事便是我們這是給人盯上了，好事是盯上我們的人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我們的身份，所以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來打亂我們。”楊楓并沒有不耐煩，反而是耐性的解釋道。

正偉頓了頓說:“現在高佐的可能最大，因為只有高佐和山田龍二知道那三個間諜的事，山田龍二也死了，我們也肯定不算。”

高佐一向平平無奇，實在算不上什么厲害角色，這也是為什么楊楓和正偉遲遲沒有對他動手的原因，既然無論如何是要有人在這個位置，那不如讓一個不那么聰明的人在這個位置上，豈不是更好掌控。

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出乎意料之外。

有的人最善于偽裝，表面平平無奇，實際卻是暗波洶涌。

楊楓沒有說話，房間里昏暗的燈，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憂愁。

或許…事情沒那么簡單呢？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楊白輕輕推開門。露出一個嬉皮笑臉“可以吃餃子咯，黃舅爺讓我叫你們下去。”

“知道了，整理一下資料就下去，你先下去吧，我們隨后就到。”楊楓向楊白說道。示意她將門關上。

楊楓又對正偉說道，“先別想了，下去吃餃子，還有，把臉上這副情緒收起來。至于今天發生的事情，你今晚晚點睡，從頭到尾好好想想把可疑的重點寫出來拿到我房間來。”

“知道了。”正偉應聲。

二人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