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默默凝神，又弱弱瞟了我一眼，輕聲答道：“不過是慎離仙君身子突感微恙，與我告個假罷了。冰珠兒且自寬心飲酒便是。”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不信。

那邊枝鶴仙子已然答應了，說是要唱戲，請眾仙品評。

一說起唱戲，眾仙家們自然想到了我這個曾經紅極一時的司戲仙子。于是紛紛央著我也上臺去演上一出。

我自是忙不迭推脫。擺手笑道：“今日這枝鶴仙子才是正主兒！眾位仙友莫要取笑本上神了！”

“難得兩位絕色仙女！若能共戲亦是賞吾等心、悅眾仙目啊！”八臺仙尊撫掌笑道。

“是啊！是啊！真想看啊！”

“說起來。這都千萬年了吧？都沒瞧過冰珠上神唱戲了！”

“冰珠上神如今都貴為上神了，怎么可能還上臺子唱戲，來供我等小仙取樂呢？你是不是傻！”

小仙們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傳入我的耳中。

枝鶴仙子還是十分懂得看眼色。不過看的不是我的眼色。而是眾仙的眼色。

就見她搖搖曳曳行至我藤桌前，盈盈一禮，笑道：“枝鶴參見冰珠上神！”

“免禮了。何事勞枝鶴仙子仙體至此？”我眉眼清冷，語氣也不甚佳。我當然知道她想要干嘛。

“上神，您可否與枝鶴一同唱一曲剎芳華呢？此戲還得兩人同唱才好的！”枝鶴仙子低眉拱手，禮數周到。

剎芳華？我心中暗笑，這枝鶴仙子唱的戲倒是高深，只可惜就瞧她這樣的做派，定然是不能懂這戲詞個中滋味。

我也學著清月垂眸不語，不置可否。將這枝鶴仙子涼在那里。

清月也不理睬，只默默拿了我的手去，仔仔細細、溫溫柔柔替我擦起了手背上的酒漬。

我便突然感受到許多神仙的目光都落在我的手上。當然，他們都只道清月上神千萬年前就心悅于我，卻不知這千萬年過去了，清月上神終于抱得美仙歸。如今這些目光，有驚訝的，有懷疑的，有羨慕的，也有衷心祝福的。當然，還有嫉妒的！

那嫉妒的目光里頭，更有一股最灼灼的目光，迸射在我的手背上。這離我最近的這道目光，可全然不似它的主人那般羸弱。

枝鶴仙子低頭默默不語。

“不若我同你唱啊！”雨濃仙子從修風身邊跳將出來，翠聲道。

不等她接著說，梁修風已然起身，按著雨濃仙子的頭，把她按回了座位上。口中只道：“原先冰珠上神唱戲，那是毀屋拆臺。如今你若是唱，只怕是要了眾神仙的命！瞧你剛才那涽骻獸馴的？還敢出來造次，還不收斂則個！”

雨濃仙子抱著頭，眼神波光粼粼的瞪了瞪梁修風。

梁修風沒搭理她，反身又朝嬅弋王母拱了拱手，笑道：“王母，既然是新仙施展才藝的機會，不若還是枝鶴仙子一人唱來便罷了，何必扯上冰珠上神或是其他仙子，反倒叫枝鶴仙子唱得好也不是，唱得不好也不是了！”

“噢？”嬅弋王母眉眼彎彎，笑道：“修風上仙說得好。不過怎的唱得好也不是，唱得不好也不是了？”

修風答道：“唱得好，便是壓蓋了冰珠上神一頭，您也曉得冰珠上神是個記仇的！何必叫新來的枝鶴仙子剛來便結了這個梁子？又若唱得不好，這滿天珠星的仙人們可都瞧著呢，沒的辱沒了自個兒的臉面了不是！”

我心中樂得很。關鍵時刻還是修風給力。不出招便罷了，一出招必是殺招。

我朝清月擠眉弄眼，傳音道：“瞧見沒？還是修風上仙對我好！看你，坐那一動不動的，像個菩薩。關鍵時候也不幫媳婦兒說句話！”

清月默默看了我一會，冷漠的臉上綻放出一抹傲嬌的不服輸的眼神。

瞧著眾神仙又開始議論上了。清月揚聲，朝嬅弋王母笑道：“修風上仙如此說便顯得小氣了！若是枝鶴仙子唱得好，冰珠上神高興還來不及。正巧自打冰珠上神升了上神，那司戲之位便空懸了這許久，若是枝鶴仙子唱得好，便接代了這司戲之職，豈不妙哉！再者……”

媽呀！我才明白過來，清月這不是來救我，而是打算與修風爭個高下呀！

我不住的朝清月擠眉弄眼，手在他背后扯他的衣擺。

清月嘴角勾了勾，卻口中不停，“再者，不論唱得好與不好，皆無任何比較之意，不過是在這規賽休憩之余，圖個樂子罷了！想必冰珠上神與枝鶴仙子定然不會往心里頭去！”

清月說罷還朝我嫣然一笑，好像是替我說出了我的心聲一樣。

我心中那個爆裂啊！

清月這廝，這醋缸子，該如何是好啊！一句話也能醋成這樣？

修風也氣嘟嘟的回來落了座。朝我不解的挑眉毛，傳音道：“冰珠子，你那萬年醋缸到底站在哪一邊的啊？你如今還沒把他給修理瓷實了？總冷不丁出來咬人……”

唉！修風已是說出了我的心聲。我轉過頭都還沒來得及說清月幾句呢，那邊嬅弋王母已是放了話。

只見她眉眼彎彎，笑道：“冰珠兒的戲的確是唱得好！如此說來，我怕是也有許久沒有聽了。既說起了，便覺得有些饞了。冰珠兒不若為了我，與枝鶴仙子一同唱上一曲吧。眾仙家覺得可好啊？”

眾仙家當然說好。誰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不過看在嬅弋王母的面上，我也不宜再推辭了，還是起了身。上臺時還不忘居高臨下，回頭給了清月那廝一個十分瘆人的微笑。

清月那廝倒是自在得很。端著個杯子，垂著眼皮子，勾了勾嘴角。

“冰珠上神！”枝鶴仙子已下了坐席，在戲臺子的臺階處等我，朝我甜蜜蜜的笑。

我當先行去，面上也朝枝鶴仙子笑得甜蜜，不過卻是口蜜腹劍，哼哼！

“不知枝鶴仙子可知牽絲戲？這剎芳華，還是作牽絲戲唱得好！”我挑眉給她挖坑。

嘿！本上神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教你無事來撩撥我？本上神教你吃不了兜著走。今日便給你立立威，叫你往后見了我都繞著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