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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浮生醉!最愛美酒!

  • 玉憐清珠夜落紗
  • 粉紅蘑菇頭
  • 5243字
  • 2018-10-26 18:07:00

翌日清晨,不知哪個神仙養(yǎng)的鴿子們肚子餓了,在天珠的某個角落嘰咕個不停。

我被這嘰咕聲給吵醒,一睜開眼,就驚訝的發(fā)現(xiàn)床榻旁的矮踏上多了一個人。

落墟一身灰衣,略帶灰色的頭發(fā)披散著,虬著身子,側(cè)臥在朱紅的矮踏上。

我這小仆人,這么著急著來給本上神伺候臥眠?當(dāng)真是勤勤懇懇,無師自通。

我坐起身,斜坐在榻上,拍了拍額頭,昨日之事便在我腦中又滾了一圈。

斜睨了這小仆人一眼,想起了昨日他偷親了我,算了,那個我不甚在意。

我在意的是我那半壇能讓人醉生夢死的浮生醉啊!

我在心中捶胸頓足。

這浮生醉啊,乃是我用了千丈高山上,那千年不化之寒雪冰霜,淬了我天珠上萬種神花,再入了嬅弋王母那里存著的萬萬年的沉底的酒釀子,又蘊(yùn)了我五百年靈力才釀得的!竟砸了半壇子喂了那棵樹啊!

思及此,美好的清晨轉(zhuǎn)瞬即逝。我只覺氣悶得緊。跳下床榻,仙身飛至門口。“嚯”的一聲,我將門拉開。扔了那罪魁禍?zhǔn)自诜坷铮瑧械美恚?

索性開門的風(fēng)景不錯。

天光一片幻彩,幾只仙雀穿越微明的天際,朝這邊飛來。

畫缺池上搖曳的波光,晶瑩的隨波搖轉(zhuǎn),像是小仙子腳上清脆的踝鈴。

庭院正中,亮晶晶的紅蓮白蓮競相盛放,在七彩天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青色光芒。

空氣中彌漫著晨曦的清新香氣。

咦?那是?

蓮花樹下,圓肚子的酒壇子,被蓋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端正的立在那樹根子底下。

我食指一勾,使了個召喚。酒壇子應(yīng)聲飛入我掌心。

我聞了聞。

嗯,竟是我的浮生醉無疑。

我掂了掂。

雖不及半壇,卻也少不去太多。

我站在廊下,正思慮著這酒是如何能回來的,便見著清瀟女娃端著食盒自長廊那一頭,緩緩走過來了。

“上神,我聽見您開門的聲兒,知道您起了。想來您昨夜醉酒,如今用些清粥可好?”清瀟走到我面前,彎身將食盒放在廊下的青藍(lán)色的欄桿座椅上,抬臉問我。

我一臉平靜的點(diǎn)點(diǎn)頭,順手把浮生醉拋給了她,“拿去埋了。”

看她穩(wěn)穩(wěn)接住了酒壇,又問:

“昨夜……可是你將這酒喚出來?”

清瀟停下正欲離去的腳步,回轉(zhuǎn)身,“上神,昨夜是……是您那新得的小仆人。”她捧著酒壇子,朝我走近了幾步,低聲說,“昨夜您睡后不久,落墟便自您寢殿出來,在那蓮花樹下盤坐了一夜。我猜想著,應(yīng)是他施了一夜的法,才能將這酒折回來如此多吧?”

我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說。

“知道了。此事你咽進(jìn)肚子里。”

清瀟應(yīng)諾著退下了。

我抬眼,盯著寢殿的門,久久挪不開眼睛。

門上頭雕著的數(shù)萬朵祥云,卻是沒映進(jìn)我的眼里。

正瞧著我寢殿那雕花云紋的門,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落墟有些虛弱的走出來,臉色蒼白得緊,發(fā)髻倒是已經(jīng)梳好。

他看見我,愣了一愣過后,便彎身做了一禮,竟然自然得很,就像已經(jīng)當(dāng)了萬年的小仆人一樣。

“小仆人落墟,參見冰珠上神!”他那略帶嘶啞的聲音,此刻因?yàn)樘撊醵訂×恕?

我冷冷的瞧著他那虛得發(fā)慌的身子。

寒聲道:“落墟,若是你覺得我會因?yàn)榇耸露袆樱潜闶谴箦e特錯了!”

落墟渾身一緊,抬眼看我,眼中星光熠熠。

我接著說,“縱使這身子是我變幻賜予你的,也經(jīng)不起你如此糟蹋。若是不把這身子放在眼里,打著本上神還能再變幻一個身子給你的主意,那便是癡心妄想了!”

我心里氣得很,語氣定然十分冷硬。

雖然我著實(shí)心疼我的浮生醉,可是這外來人的性命卻是更加要緊!

昨日才來,若是今日便死在我這兒了,我該當(dāng)如何向嬅弋王母交代?昨日在一眾小神小仙面前立的威,今日便立馬要被啪啪打臉。并且他還擅作主張,這可不是一個小仆人該有的作為!

思及此,我更加怒火中燒,朝他怒喝道,“你本就只是一縷殘魂,靈力卑微,做下此等事,性命都堪憂!下回切莫再逞一時之勇!”我將袍袖一甩,雙手背在身后,“還有,你別忘了,不管你在南蟾部洲是個什么山神是個什么地仙,在這里,你只是一個小仆人,做好你分內(nèi)的事情即可!”

我根本懶得理他,可一生起氣來,卻不知不覺說了如此多話,連口齒都變伶俐了。

落墟倒是不慌不忙,即便我如此罵他,也未有半點(diǎn)情緒波動。就像是湖畔陰郁的天空,既不下雨,也不放晴,就這樣永遠(yuǎn)的陰郁著。

沙啞的聲音堅定的說,“冰珠上神對落墟如此關(guān)切,落墟深感惶恐。落墟本就是一個小仆人,落墟的命是上神的。落墟不想上神失去任何心愛的東西。若是上神心愛那浮生醉,落墟即便是拿命來換,亦絕無后悔!”落墟端著手,字字句句都說得鏗鏘有力、不失尊嚴(yán)。

我高高在上,冷眼瞧他,反駁道,“你且寬心。本上神對你并無任何關(guān)切之意。只不過你身份特殊,若在我陶曦宮出了事,嬅弋王母定要找我問詢,一眾小神小仙定會踏破我這陶曦宮的門來瞧個究竟,這天珠上必定少不得要鬧騰一番。本上神只是懶得應(yīng)付這些。因此,你還是招待好你自己,少叫我操心較為妥帖!”

我估摸著我一定仍在宿醉,否則怎的如此能言會道。

落墟神情一滯,百般哀怨之氣團(tuán)聚在他身周,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加陰郁了。

我從他臉上收回目光,沉聲道,“昨日我本意欲將你的事情問個清楚。怎奈醉酒,修風(fēng)上仙又過來打了岔。如今你且與我說個清楚。”

落墟并不答復(fù)我,只默默的從我身邊走過,行至珠玉欄桿處,看了看方才清瀟放下的清粥。

其實(shí)對于他來此一事,我并不十分急于知曉其中原委。奈何有些事不是我想逼迫于他,而是事已至此,再遮遮掩掩,便愈發(fā)顯得居心叵測了。

我走了兩步,往廊下的珠玉欄桿上甩袍一坐,眉眼冷清,“嬅弋王母已經(jīng)召了我前去常勤殿,想必,定然是詢問關(guān)于你的事情了!如今你且說與我聽,一會我也能替你擔(dān)待一二。比如你為何來此?又是如何來此……”

我話音未落。

“上神。”落墟已舀了一碗粥,恭敬的遞在了我眼皮子底下,差點(diǎn)撞到我的鼻子。

“上神昨夜醉酒,還請上神先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先吃點(diǎn)東西吧。落墟來此,并無任何惡意。”略有些嘶啞的嗓音帶著幾分虛弱。

我接過粥,微嘆了口氣,抿唇想了想,神情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淡懶散。

對了!我本就是個清冷懶散的神仙。那些個勞什子的事,與我何干?惹了這外來人,原本只是打算圖個新鮮,誰知如今倒像是自個兒給自個兒挖了個大坑。

唉!明月不知情,秋風(fēng)寄灑脫!做神啊!還是灑脫些好!

如此一想,心下便放松了幾分。我收了些脾氣,一邊喝著粥,一邊用念力往那粥罐子里,舀了滿滿一碗,漂浮著送到落墟的手邊,“你也喝一碗罷。”

落墟雙手接過漂浮在空中的一碗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闹啵瑘?zhí)著碗邊的兩個大拇指,已被沾了個完全。

我心中煞是滿意!瞧著站在我對面默默喝粥的落墟,坦然道:“罷了!本上神懶得很,你這些事兒還是自個兒去和嬅弋王母說吧!若是無甚惡意,那是最好不過。不過嬅弋王母可不見得信你。咱們這東勝神洲雖說是由持國天王守衛(wèi),但持國天王住在須彌山的四天王天,甚少到咱們這兒來。東勝神洲之事皆由我天珠星各司神仙轄管,又由嬅弋王母統(tǒng)管。你若是能過了她那一關(guān),我這兒便也不至于將你如何。”

落墟聽了,默默點(diǎn)頭。

倆人喝粥,一時無話。

——

過了早,我便攜了落墟一道往嬅弋王母議政之所——常勤殿來了。

嬅弋王母這萬萬年來一直待我和善。雖我來此之初,這天珠星上對我頗有非議,但嬅弋王母倒是力排眾議,在我剛來天珠之時給了我一個司騎的小官做。

說是司騎小官,其實(shí)也與當(dāng)年齊天大圣的弼馬溫?zé)o異。不過是給眾神仙的坐騎定時喂些吃食,簡單得緊。

但是事情倒也蹊蹺。這些吃食喂的是坐騎不錯,但是坐騎一點(diǎn)兒靈力未漲,卻是我自個兒,靈力突飛猛進(jìn),猛到了一種令仙發(fā)指的地步。

時間長了。我這靈力法術(shù)如此這般進(jìn)步神速之消息,便傳遍了天珠星。于是也不知為何,我這弼馬溫般無用的小小司騎之職,竟惹得眾仙家競相爭奪之。

后來嬅弋王母無法,便將我從司騎之職上撤了下來,特地為了我量身定做了一個,之前從未有過的虛職,司戲仙子。

只因著嬅弋王母認(rèn)定,眾神眾仙們太過閑適,令我下屆也罷,出天也罷,總之四處尋著話本子來,招募著愛唱戲的神仙,隔三差五的在那渠嘯天宮唱折子戲。

可誰曾想,擠破頭,得了我那司騎之職的蕪露仙子,竟百萬年也未得絲毫靈力提升,以至于到了這萬萬年后的現(xiàn)如今,也才剛剛升了個司花司草之職,卻也是不甚緊要。

而我這個日日看話本子、唱情詩的司戲仙子,卻靈力法力依舊勢如破竹,蹭蹭上漲。

這才讓眾神眾仙明白過來。原不是位置風(fēng)水之故,而是仙之天賦各有不同。

漸漸的,我連司戲也做不下去了。

只因我靈力法力漲得太快,在法術(shù)符文的控制上竟有些跟不上。再加之我生來性格有些迷糊。便經(jīng)常在戲臺子上因控制不住靈力而傷仙傷己、毀屋拆臺。

嬅弋王母沒了辦法。只得免去了我的一切司職。在我升了上神之后,賜了這陶曦宮。令我在陶曦宮中好生研究靈力掌控之術(shù),無事不得四處惹禍。

唉!如今我已幾萬年未出陶曦宮。這一出去,便又惹上了麻煩!

這個麻煩如今便站在我身邊。

——

嬅弋王母一身玄衣,從常勤殿階梯上走下來。

大而亮的眼睛盯著落墟,眼神復(fù)雜。

“冰珠兒,是你將他神魂引出?”嬅弋王母沉重的語氣問,又擔(dān)憂的轉(zhuǎn)頭看我,“你可瞧出些許不妥?”

我看了落墟一眼,垂首答,“正是冰珠。不知有何不妥之處?”

嬅弋王母深深看了我一眼。

沉聲道:“冰珠兒,我叫你修習(xí)法力靈力控制之術(shù)。這就是你習(xí)得的?你這萬萬年,是都唱戲去了嗎!”

我全身一震,猛的抬頭,詫異又滿腹疑惑。

“落墟昨夜受了些傷,又耗盡了靈力。”我低頭解釋。

嬅弋王母擺擺頭。

“你看他腦中。”

嬅弋王母拉著我的手,指著落墟之眉心。

他的眉心,隨著嬅弋王母一指,瞬間亮了起來。那一團(tuán)赤金色的神魂絨絨團(tuán)團(tuán)顯現(xiàn)在眼前,卻又有那么微不可察的一瞬,好似有一絲絨團(tuán)脫將出來。

“這是?”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轉(zhuǎn)過頭瞧著嬅弋王母,等她解釋。

“唉!也不知是善緣還是孽緣!”她微微嘆了口氣,“冰珠兒,你將他神魂提離時無錯,但神魂入體時卻錯了。他并不是一個完整的神魂,而是一抹裂魂。你用了過強(qiáng)的法力。”

“現(xiàn)如今,他每時每刻都在無知無覺的散魂,恐怕一年之后就會神魂四散,再也無力回天!”嬅弋王母無奈的搖搖頭。一年之后!

我的腦子突然出現(xiàn)了一些轟鳴聲,又似乎有許多電光在燒灼。

在我天珠星,一年并不長。因著此處,時間乃屬混沌,時而慢,時而快,時而捉摸不著,時而又明晃晃的懸在你跟前。

一年光陰也許只是我馴化坐騎時打個盹的時間。也許只是我尋個話本子打個來回的時程。也許只是我打個坐,一個睜眼閉眼的須臾。

我撇著嘴,瞥了落墟一眼,像個凡間打碎了杯子的孩童。

是我害了他!

他卻抿著唇,瞟了我一眼,一言不發(fā)。

倒是鎮(zhèn)定得很。

“王母,您一定有辦法的吧?若真的是我鑄成大錯,即便只有一絲機(jī)會,我也定然是要救他的!”我滿面愁容朝嬅弋王母道。

嬅弋王母看看我,又看看落墟。

半晌,她才不緊不慢的拉著我的手,緩聲道:

“冰珠兒。本座不想瞞你。確有一法。不過……”嬅弋王母眉眼遲疑。

“不過怎么?”我輕輕搖了搖嬅弋王母的手。

“不過此法本座暫且只告訴落墟。他想不想活,他自己決定!”

嬅弋王母冷著臉,說得斬釘截鐵。

“王母!~”我使出了萬萬年不用的撒嬌賣萌術(shù)法,扯著嬅弋王母的袖中一擺一擺,膩聲道:

“此世上哪還有人不想活的?您這不是在說笑嗎?再說了,此事本就是冰珠兒的錯處。若不是冰珠兒驕傲自滿、仗著自己有幾分靈力,強(qiáng)行引魂。便再如何,落墟最不濟(jì)也只是依舊沉睡而已,也斷不至于有性命之憂啊!若是冰珠兒不能救他,便是等同于殺了他呀!”

嬅弋王母看了我一眼,語氣沉沉,道:“你也知道你自個兒驕傲自滿?”

她垂下眼眸,默了一會,才說:

“好了。此事待本座與落墟敘一敘再定如何?冰珠兒無需急于一時。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強(qiáng)求不來。冰珠兒便順其自然,且看天命。如何?”

我心中慨然。原來嬅弋王母什么都知曉了。竟連我想叫落墟做坐騎都知道。還說什么是我的不是我的。即便是個坐騎,我也不能無端端害其性命啊!

嬅弋王母執(zhí)起我的手,輕輕撫了撫,換了一副笑顏,緩緩道:

“冰珠兒可知清月上神已自帝釋三十三天學(xué)法而歸?清月上神聽說你這萬年來與修風(fēng)上仙走得極近,已提了修風(fēng)上仙去了他的銀九天問話。”

清月?

我一愣。嬅弋王母為何此時避而不談落墟之事了?清月又為何此時回來?

我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安。似乎近些日子,許多事都堆在了一起,讓我理不清頭緒,分辨不明。

“王母。清月回來我自當(dāng)要與他敘舊的。不過此刻救落墟才是更為緊要之事啊!”我疑惑的睜了睜眼睛。

嬅弋王母微微一笑,慈祥的看著我,“冰珠兒,清月上神傾心于你之事,滿天珠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修風(fēng)上仙被他提去,你且想著可有何好事?也不知修風(fēng)上仙,還會不會還有骨頭剩……”

嬅弋王母說著,便暼了落墟一眼。

我便也跟著看過去,卻瞧見落墟面上雖仍是慘白一片,可胸腔起伏甚是明顯,氣息似乎有些不穩(wěn)。

“落墟你可還好?”

我上前去扶著他,觀察著他的眉心,深怕又有一些魂散跑了出去。

“冰珠兒,”嬅弋王母拉開我扶著落墟的手,笑看著我,輕聲道:“如今你先去救修風(fēng)上仙才是要緊,落墟的事,本座會同他商議。等定下來了再告訴你。還有些時日,便也不急于這一時半會。再者,你去瞧瞧清月上神的道法精進(jìn)得如何了?說不定,他還能祝你掌控靈力,到時候救落墟,興許還需你穩(wěn)定的靈力也未可知啊!”

嬅弋王母說罷朝我笑了笑,輕輕拍拍我的手,“冰珠兒看如此可好啊?”

我輕輕吐了口氣,偏過頭暼了一眼落墟。

看樣子嬅弋王母今日是擺明了要將我支開了。

索性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我便也只好從善如流,順?biāo)浦哿恕?

我朝嬅弋王母做了一禮,便閃身離開了常勤殿,上了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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