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若是要，自可去找清月上神討要。”

“清月真是妥帖??！”我笑道。

落墟神情一愣，自是沒有想到我會如此說。

哼！想要挑撥我與清月的關系？怎么可能讓你得逞？

“清月上神最是了解我的。本上神活了這萬萬年，莫不過只對兩件事兒感興趣。一件事是馴化坐騎。另一件事就是遍飲美酒！你說你讓我今后都不醉酒了，我這飲酒的樂趣何在啊？

抻了抻胳膊，我啜飲了一口茶，撫袖接著說道：“所以說，不能用你的觀點來思量我的想法。你覺得你是在對我好，但對于我來說，興許是一種負擔。因為我并不想要。我知道你心里也許會覺得我不識抬舉。但是你都不問我要不要、是不是想要，就自作主張、不顧性命，跑去采藥。說起來，我還是覺得，這是你不尊重我在先。”

我說完，便豪爽的把杯中茶一飲而盡，那姿勢，如同是飲酒一般豪情萬丈。

我站起身，抖了抖裙裾，俯看落墟，緩聲問：“落墟，我說的可對？”

他端正的坐著，不發一語。眼睛盯著面前的地板，抬眼看了我一眼，又低了下去。

我略略淺笑，一甩衣擺，拉開雕花木門。落落大方、仙姿優雅的款步而出。

走出了西廂，來到了院子里。

清瀟女娃正站在蓮花樹下，施法給那樹修枝剪葉。

蓮花樹上的紅蓮閃著紅光，白蓮閃著清光，熠熠安然。蒼綠如蓿的樹葉在清瀟的仙法下，微微抖動。有一些被修剪的枝葉落落掉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樹葉的清香。

遠處云光幻動，近處清香如歌。

我走過去，看著清瀟女娃如清瘦的背影。

怕突然出聲會嚇著她，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過頭來對著我嫣然一笑，收了手上的法術，轉過身來朝我一躬身，“上神！您與落墟說完話了？”

我瞧著她玲瓏的眼睛，笑道：“是??！與他論了論道法?！?

“那論得如何呢？”她靦腆的笑了笑。

我走到蓮花樹下，抬頭瞧著那紅白蓮花上璀璨的光暈，平聲靜氣說：“論道還是論得挺開心。就是落墟這個人啊！我對他，實放不下戒心?！?

我微微嘆了口氣。

清瀟走到我背后，替我揉起了肩膀。

“上神，依清瀟看，落墟小仆人是十分在乎上神的！他眼中的關切之意，不是假的。”

“嗯?！蔽沂娣煤吡藘陕暎拔抑馈Ｋ麑ξ疫€是不錯的，不過我待他也不差吧？但是，總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清瀟嗯了兩聲，手下又加重了勁道。

我閉上眼睛，任由她按著，口中問道：“清瀟……你的耳力一直不好，可想過治一治?。俊?

清瀟雙手停了一瞬，又接著按起來，仿佛剛才的一頓是我的錯覺。

“上神，我時常聽您唱戲，最喜歡您唱的一句曲詞。”清瀟在我身后，輕聲細語。

“嗯，哪一句呢？”

“蘭花指，捻紅塵似水。世事如歌，唱久悲，悲不成悲。”清瀟有板有眼的唱了兩句。

我哈哈一笑，“為何喜歡這句??？”

清瀟低聲細語，笑道：“悲得久了，便不覺得悲了。聾得久了，也不覺得聾了。反而因著聽感缺失，做起事來，事事留心，時時在意，倒是更加好了！”

我轉過身，朝她笑得開心，一把把她的手拉著，“清瀟真是個好樣的！不愧是我陶曦宮一等仙子！”

清瀟抿唇垂眸，笑意盈盈。

頭上紅白蓮花，光芒姍姍，綽綽低語，仿佛在接著清瀟的曲詞，唱著：“天涯紅塵，誰更傷？直道滿山月光，皆予你，做行囊！”

——

落墟小仆人來我天珠星已經有些日子了，我每天都掐著指頭倒排。

陶曦宮中大擺宴席之后，我又去凡界轉了一圈，如今嬅弋王母指定的一個年，已然過去了小半。

雖說在賀宴上，清月已經幫我撇清了干系。如今即便落墟小仆人死了，也與我無甚關聯。

但是本上神的確是個有責任心的好上神，絕不像清月與修風口中說的那樣沒良心。

這落墟小仆人，即便我再不喜他，也斷斷是不想害他性命的！

因此這些日子，便開啟了逼問模式。

比如時不時旁敲側擊將劈柴的落墟叫過來問問，將練法力的落墟叫過來說說，將吃飯的落墟叫過來談談。

問問說說談談的內容，左不過就是軟刀子硬刀子，各種威逼利誘，讓他說出那個救他的法子。

可是這幾日，落墟每每面對我，都是一樣的閉口不談，且神情就像是即刻便要去慷慨就義一樣！

——

是日，我正百無聊賴的把落墟變成銀水龍，教他在畫缺池子里練習吐水術。

在第一百次看他把吐水術練成吐水草術之后，我望池興嘆，無語凝噎。

唉！如此蠢笨，該如何與我那猊泉豹一起，為我折個靈寵坐騎規賽之桂冠回來??！

我抬頭四十五度，望天哀嘆，便見清月披散著烏發，一身湛青仙衣，自云上翩然落下，那俊俏，那身姿，差點閃瞎了我的老眼。難怪他被整個天珠星上的神仙評為“最佳仙姿卓絕”得主。

“冰珠兒，”他微微笑著敲了敲我的頭，“幾日不見，可有念我？”

我瞧了瞧清月那張人神共憤的臉，心中盡想著如何把這張臉據為己有。我仔仔細細的用眼神描繪他臉部的每一根線條，想著定要記仔細些。下次去凡界時就變成他這般俊秀的模樣，然后引得那些女娃娃都給我編花環，送荷包。

“嗯？怎的？看樣子的確是想念得緊了？”

清月看著愣愣盯著他的我問道，暖暖的聲音仿佛冬日暖陽。

我嘆了口氣，“想你有什么用呢？想念你就能解決眼下的難處么？”

我收回目光，又閉上眼睛把他的臉在心中默默描摹了一遍。

“你看，落墟這性命之期都過了大半，我卻還一點頭緒都沒有，如今清月你來了我倒是覺得心中沒那么堵得慌了?！?

我安慰的瞧著他。

“噢？那是為何？”清月笑瞇瞇的坐到我身邊，“天珠上千萬年前就盛傳我就心悅你，冰珠兒莫不是千萬年的鐵樹開了花，終于也心悅我了？”

呃！我老臉一紅。

“清月！我心里著急得很！你就別拿我開涮了行嗎？”我急紅了眼，心下慌亂。

結結巴巴解釋道，“我猜想我定是這千萬年來依賴你已成了習慣。你瞧，你一來我的心就安了?！?

我邊說，邊做了個把心安在胸膛里的動作。

清月挑眉淺笑，一副不信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