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老宅坐落于半山腰的絕佳位置,黑鐵大門上精致的荊棘玫瑰家徽在月光下泛著低調的金屬光澤。路邊的灌木叢中不時傳來一兩聲蟲鳴,整座莊園看起來靜謐而安寧。
透過鐵藝欄桿望去,一條精心修剪的柏油車道蜿蜒通向主樓,兩側是整齊的法式園林,噴泉在夜色中閃爍著細碎的水光。主樓采用新古典主義風格,米白色外墻搭配深灰色屋頂,高大的羅馬柱支撐著弧形門廊。二樓落地窗透出溫暖的燈光,隱約可見水晶吊燈的光芒在窗簾上跳動。
整座宅邸既彰顯著世家的底蘊,又不失現代豪宅的氣派。
“這就是羅美曦的家?“申早站在門前一顆大樹底下的陰影里輕聲呢喃,聲音里帶著幾分恍惚。夜風拂動她額前的碎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無聲掃蕩。
馬天啟站在她身后半步之遙,看著跟前的人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暗芒。
“羅美曦那天本來是去看望病重的祖母。“申早的聲音輕得幾乎要融化在夜風里,她微微仰頭,望著二樓那扇亮著燈的窗戶,“結果她自己先走了。“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像是為這個年輕生命的逝去而感傷。這一刻,她仿佛真的與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產生了某種共鳴,兩個靈魂短暫地重疊在了一起。
馬天啟走到她身側,黑風衣在夜風中微微翻動,聲音冷淡:“羅氏集團主席羅美曦的父親去年癌癥過世,他的臨終遺言是讓羅美曦這個嫡親的長女繼承家業。羅家真正的主人原本就只剩下她和祖母,現在兩人全沒了?!?
申早輕笑:“你說,這既得利益者是誰?”
馬天啟瞥她一眼:“李淑芬母女。”
“可不是嗎?”申早歪了歪頭,笑得惡劣,“可惜,我還‘好好’的?!?
“這座莊園的每個角落都有監控攝像頭?!瘪R天啟掃了她一眼,提醒道:“現在,你要怎么進去?”
申早挑眉:“自然是走進去?!?
她伸手,“把你的‘死神隱形工裝’借我穿穿。”
馬天啟:“……”
三分鐘后。
申早被馬天啟的黑風衣裹著。
死神的隱匿能力使得兩人無聲無息地潛入羅宅。
宅院偏廳特設的靈堂內,空無一人,只有祖母的靈柩靜靜停放在廳中央,棺木上雕刻著繁復的荊棘玫瑰家徽,四周擺滿白色花束,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百合香氣混合著檀香的氣味在鼻尖繚繞。
燭火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將申早的影子拉長,投映在祖母的靈柩上。
馬天啟看了一眼角落的監控,將一縷黑霧裹了上去。
申早站在靈柩前,指尖輕輕撫過棺木上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復雜。
沒有原主羅美曦的記憶,她對這位祖母是十分陌生的。但看照片中婦人的肌膚保養得宜,鼻梁高挺,眉形修長而優雅,雖眼角有歲月刻下的細紋,卻絲毫不顯老態,反而添了幾分雍容的氣度。那眉宇間自有的一股威嚴,更是長期身居高位者才有的氣度。
羅美曦的長相似乎繼承了祖母的優點,英氣而不失溫婉,是大家閨秀的典范。
在靈堂轉了一圈,并沒有發現胡天所說的為祖母準備的‘特殊設備’。
申早走到香案前,撿起三根長香點燃,恭敬地立于棺前。
“羅老夫人……”申早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借您孫女的身體,實屬無奈?!?
她將香舉至額前,閉目默哀。
——愿您與美曦在天堂重聚,來世平安喜樂。
——原諒我占用了她的身份,但我會替她討回公道。
——請保佑我……活下去。
香火燃燒的細煙裊裊上升,卻在某一刻突然凝滯。
“啪!”
一聲脆響,三炷香同時斷裂,燃著的香頭墜落在地,火星四濺。
申早猛地睜眼,瞳孔驟縮。
——香斷了。
靈堂內的溫度驟然降低,燭火劇烈搖晃,幾近熄滅。申早的指尖微微發顫,黑霧不受控制地溢出,在她手掌間游走翻涌。
“不……接受嗎?”她喃喃自語,嗓音干澀。
馬天啟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目光冷峻而銳利。他盯著地上斷裂的香,緩緩開口:
“恐怕不是拒絕?!?
申早側頭看他。
“或許是警告?!彼麖澭捌饠嘞?,指腹摩挲過斷裂處,眼神微沉,“羅家祖孫的怨氣未散,她們不是在怪你,而是在提醒你——”
他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在燭光下泛著冷冽的金芒:“死不瞑目!”
窗外,一道閃電劈落,照得靈堂發亮。
申早沒來由地一哆嗦,突然有種做了虧心事的感覺?!拔乙膊皇枪室庹贾@副身體的?!?
她再次點燃了三根香插在香爐中,急急地拜了三拜道:“老人家,您要是有什么冤屈,盡管說出來,別嚇人啦!我給您做主!”
馬天啟的嘴角不經意地又勾了起來,“開棺看看吧?!?
靈堂的燭火在午夜搖曳,將荊棘玫瑰家徽的陰影投映在棺木上,如同某種不祥的圖騰。馬天啟的指尖抵在祖母的棺蓋上,黑霧順著雕花的紋路蔓延,無聲地溶解了封棺的暗鎖。
“吱呀——“
棺蓋緩緩滑開,一股混合著檀香與防腐劑的凜冽氣味涌出,棺材里彌漫著一股森冷的白霧。祖母安詳地躺在絲綢襯里中,銀白的發絲梳理得一絲不茍,雙手交疊在胸前,仿佛只是沉睡。
“冰棺?看起來沒有什么機巧。“申早低語,指尖懸在祖母蒼白的面容上方,一縷黑霧立即如蛛網般散開鉆入祖母的體內。
她的目光游移,停頓在祖母青白無血的手腕上——那里有一處清晰的青黑色標記Ω12。當她的指尖剛觸碰到祖母冰冷的手腕時,系統光幕突然在眼前炸開,刺目的紅光瘋狂閃爍——
【吸收衰氣值+200】
申早的呼吸一滯,黑霧在掌心劇烈翻涌。
“怎么回事?“她猛地抬頭,看向馬天啟。
馬天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一把掀開祖母的壽衣領口——
皮膚之下,隱約可見藍色脈絡如蛛網般蔓延,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蠕動。
“REBIRTH永生液?“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又是這種毒素,而且,看起來這種毒素的活性似乎還在……“
申早的指尖狠狠掐進棺木:“人怎么像是沒落氣?“
靈堂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晃,祖母的嘴角詭異地抽搐了一下。
馬天啟的鐮刀瞬間彈出:“退后!“
棺木中,祖母青白的手指突然痙攣著抓住了申早的手腕。干癟的嘴唇蠕動著,發出沙啞的氣音:
“我不想變成怪物!“
“我不想變成怪物!“
“我不想變成怪物!燒……掉……“
聲音就像一臺老式復讀機,急切而掙扎,但在‘燒掉’后戛然而止。
似乎是最后一口氣停留在身體里一直堅持到了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