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萬萬想不到，父親一見面就給這樣一份見面禮，而且是在這樣一種場合里。以前，她馬上就會還擊的，雖然她打不過他。可是此刻，母親捂住火辣辣的臉，憤怒代替了沖動。“白家明，你可以告訴我，我哪里得罪了你？”她瞪著他，大聲地問。

父親用力將嘴里的煙頭往地上吐去，說：“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知道！”

“我做了什么事來著？”

“你還裝傻！你給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了你，我完全可以告你，讓你嘗嘗獄中的滋味。”

“你想說什么？我做事光明磊落，你得把話講清楚。”母親怒不可遏。

“你敢說我被人搶劫，不是你指使的？”父親拉大了嗓門。

街上的人圍觀了過來，很快就聚集了一群。

“你有證據嗎？憑什么認準是我干的？”母親毫不示弱。

“不是你，還會有誰？”父親對著圍觀的人說，“你們看清楚這個女人，蛇蝎一樣的心腸！我是她的丈夫，不過我跟她離婚了。我不知道當初怎么會喜歡上這樣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我要不是給女兒面子，今天一定不會饒你！”

天啊！這叫給我面子？一個大男人，在公共場合打一個弱小的女人，還敢大言不慚，天殺了他！為什么打劫他的人不當場捅死他？捅他十來二十刀，那才解我恨！我還等什么？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受委屈。我隨手拿起了一本最厚最重的書，書角還套有硬物的，狠狠地朝他的頭扔了過去。

父親也許壓根兒沒有想到我會這樣對待他，他來不及閃避，書就撞上他的額頭，血，立即流了下來，鮮紅鮮紅的。

有人馬上撥打了110。

很快，有警察出現了。“怎么回事？”一個高高瘦瘦的警察問。

“沒事！沒事！”父親一手捂住流血的額頭，一手不停地搖擺著。

“誰打架了？”警察厲聲問道。

“我自己不小心撞傷的，沒人打架。”父親有意為我隱瞞。

我卻是不吃他這一套，我指著父親，對警察說：“是他，打我的母親。”

“對，我也看見這男人打女人。”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大聲說。

高瘦的警察上前扭住父親的手，說：“到派出所去！”他回轉頭來，對我和母親說：“你們也去，講清楚。”

從派出所出來，母親的眼里有淚水在閃動，她喃喃地說：“我為什么不早跟他離婚呢！”

回家的路上，母親推著我，輪椅是如此的沉重。

“到法院告他，不能這樣便宜了他，人渣！”梁叔聽到我將今天發生的事說完后，氣得不得了，他連自己腳痛都忘記了，“霍”的一下站了起來，對母親說。

母親這會卻冷靜了下來，說：“我想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你找人打過他嗎？”

“沒有。”

“那就再清楚不過了，他是專門來找麻煩的，說不定是那個女人的主意，又說不定他跟那個女人發生了矛盾，將怨氣發在你的身上，總之，我覺得他很有問題，他一定會再來找你的，你可要小心一點。”梁叔分析著說。

“我可不怕他。”母親說。

“不是怕的問題，君子不防，小人可要防著點，要不你準得吃虧。”

“他怎么變成這個樣子？我真不敢想像！”母親對我說，“他變得不是你父親了。”

“他早就不是我父親了，我不要這樣的父親！”我發誓，我這一輩子都不再叫他做父親，我的父親死了，我當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