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苒端著熬好的藥進屋。

聞著苦澀的味道，她不由想到：其實洛清才是真正的藥罐子吧？是吧是吧？

這貨三天兩頭不離藥，只她就在他家為他熬了好幾次藥。

洛大娘還說和洛清劃清界限，但他如今這副模樣，她該怎么劃這條線？

苦著臉將藥放下，她硬著頭皮上前叫醒洛清，“賈家夫郎？醒醒，該吃藥了。等吃完再睡，好嗎？”

柔風細雨的聲音拉回了在噩夢中掙扎的洛清。

他滿身虛汗的睜開眼，微晃的視線落定在寇苒身上，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

有了之前被強抱的經歷，寇苒非常之從心的往后退了一步。

不過這次她想多了，洛清沒有精力也沒有力氣去抱她，只看著她哭，可憐的不行。

后退完，寇苒才驚覺此番舉動不妥。

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垂頭道歉，“抱歉。還有，請節哀。”

洛清只是默默流淚，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大顆大顆的淚珠打濕了鬢角的發絲。

這么哭可不成。

寇苒忙上前給他擦眼淚并連聲安慰，“莫哭莫哭，會傷眼睛的。”

哪知因她的安慰，洛清頓時嚎啕大哭。

他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肝腸寸斷，聽得寇苒心里也不好受。

也不知過了多久，洛清的哭聲漸漸小了起來，最后她只能聽到抽噎聲。

知道他發泄完了，寇苒低聲安慰道：“人死不能復生，這活著的人得向前看。哭過，悲傷過之后，將她放在心底思念。相信她也希望你能好好活著，連帶著她的那一份。她肯定也在另一個世界用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你。”

這話說得她十分心虛。

像賈大樹那種人，會思念洛清？會希望他好好活著？

反正寇苒不信。

不過就這個時代這種‘在家從母，出嫁從妻，妻死從女’的桎梏律例，喪妻之痛對洛清這個土生土長的女尊小男兒來說，著實是一種重大的打擊。

即使賈大樹對他并不好。

他想走出來，恐怕需要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寇苒輕柔的扶起他，用勺子喂他喝下溫熱的藥。

碗中空了之后，寇苒不知從哪變出一顆蜜餞，在洛清怔愣的時候塞進了他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在他口中炸開，突如其來的甜蜜潤得陰郁的心情都變得晴朗了許多。

她眨眨眼，笑著說：“古人常言苦盡甘來，總有一天甜蜜會到來的不是嗎？”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令洛清心中一顫。

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遍布全身，本來止住的眼淚再次決堤。

寇苒：……

打嘴.jpg

他喝完藥她直接跪安不好么，非在這兒瞎比比找刺激！

“別…別哭了，那什么，我…我先出去收拾藥罐，你好好休息。”

說完也沒等他反應，拿著空碗腳步倉促的離去。

到了屋外，寇苒郁悶的捏了捏鼻根。

弄啥子喲，她就是個小大夫，為何總是讓她面對這種無法應對的尷尬場景？

真是，無奈。

寇苒佝著背心情不佳的提起藥罐去戀山河邊洗刷，哼哧哼哧正用力的時候，許久未見的洛茶腳步輕盈的走到了她身邊。

“苒姐姐。”

寇苒手一頓，回頭仰視來人，“是你啊小茶，你這是要上哪去？”

洛茶隨之蹲下，看著她抿唇微笑，“我來找你啊。”

“找我作甚？”寇苒面露疑惑。

他解釋道：“娘親說你一個未婚女子照料賈夫郎不合適，所以讓我來照顧他。”

她點點頭，確實如此。

平日和洛清最要好的那只小辣椒也不知上哪去了，在下葬賈大樹之時和在那之后她就再沒見過他。

不過聽說他老爸挺厲害一小老頭，小辣椒提前離去想必與那小老頭脫不了干系。

“行，那就麻煩你了。剛好藥罐洗好了，你順路，就帶上吧。我就先回去了，家中還有些事沒做呢。”

洛茶接過藥罐，兩人同時站起。

寇苒朝他頷首示意，在衣服上隨意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轉身準備離去。

她身后的洛茶忽地開口，語氣中帶了些疑惑，“為什么？苒姐姐，是我不夠好嗎？”

知道他問的是什么，寇苒看著翻滾著浪花的河水平靜的說：“不，你很好。只是…你是我弟弟，也只能是我弟弟。”

洛茶兀地一笑，笑中帶淚。

是啊，他很好。

只是……沒長成她喜歡的樣子。

在眼淚落下的瞬間，他仰頭望天，將眼淚逼了回去。

“我知道了，謝謝苒姐姐的如實相告。”

嗯，他該開心的。

至少她沒有不明不白的吊著他，沒有像他堂哥一般被心愛的女子騙心又騙身，最終投河自盡。

寇苒輕輕嗯了一聲，回首對他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走了，有時間來苒姐姐家玩兒，姐姐給你做好吃的。”

洛茶的眼眶依舊紅著，只是笑容釋然了許多，“好啊，茶兒一定要來嘗嘗姐姐的手藝！到時姐姐可不能推辭哦。”

寇苒啞然失笑，“定不會推辭。”

“行，姐姐你做自己的事情去吧，茶兒會照顧好賈家哥哥的。”

寇苒道：“那就辛苦小茶了。”

洛茶只聳了聳肩。

沒再多說，在他轉身的瞬間，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是落下。

顆顆落地砸出破碎的水花，一如他那還未開始便已結束的感情。

他抓起袖子胡亂抹了抹臉，吸著鼻子想：我一定要找一個比寇苒強千倍萬倍的女子，到時候帶到她面前嘚瑟，讓她后悔此時的拒絕！

若是寇苒知道他的遠大理想，定會贊一句：少年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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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寇苒忽然想起她好像把藥箱落在了洛清家。

視線下落到空空如也的手上，她面無表情的想：不是好像，而是真的把藥箱落在了他家！

無語的在額頭拍了拍，她只得拖著酸痛的雙腿再去他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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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洛清家時，他已經下床了，正和洛茶在院子里擇菜。

最先發現她的是洛清，但他什么也沒說，只把頭垂得更低了些。

把擇好的菜往菜籃中放時，洛茶聽到了竹編門開時的響聲。

他轉頭一看，驚訝的直起腰，問：“苒姐姐？你不是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