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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紅鸞星啟

賀沅五年,一月初冬,雪落滿城,長長宮巷盡是宮人掃雪的輕摩聲音。

風書亭的身子已經好全了,碧落日日囑咐御膳房的人在扶蘇殿的例菜里多加了補湯,一來二去,待白蘅蕪再到扶蘇殿內時,風書亭竟然圓潤了兩圈,那肌膚本就是透白的,圓潤的兩圈后,更是如羊脂白玉般晶瑩剔透了。

是夜大雪初停,白蘅蕪出了凌霄殿,前去扶蘇殿,風書亭獨在窗邊下棋,白蘅蕪悄悄看了好一會,才開口說道:“你成日一個人,也不怎么見人,哪里就有趣了呢?”

風書亭放下棋子,回頭淡淡一笑道:“從前在別院也是這個樣子,不過如今少了一些蟲鳴鳥叫罷了。”

白蘅蕪聽了,倒忽然想起來什么般說道:“你這一說,本君倒是覺得,已有兩三年不曾去過長寧行宮了,如今前朝穩定,君后也回了宮,不如過了夕元節,便一同去長寧行宮待上一陣如何?”

風書亭頗為好奇道:“臣內只是聽說過長寧行宮景色氣候宜人,天君若是喜歡,自然是去得的。”

白蘅蕪笑道:“明日本君去與君后說一聲,也好讓他也散散心。”

外頭有宮人腳步聲,不大會隱隱有香味飄來,只見碧落掀了簾子進來道:“天君,貴人,晚膳已經擺好了。”

幾人移步前廳,白蘅蕪忽然才覺身邊少了人,不覺看了看身側的玉衡,眼前的碧落,這才問道:“雙音去哪了?”

碧落不由一笑:“說是去秦淮宮,送月例銀子去了。”

白蘅蕪聽后不解:“這御宮司的差事,松竹不管,怎么叫雙音去了?”

玉衡在白蘅蕪身側淡淡笑道:“天君,雙音姐姐只是攬了秦淮宮一個的活計罷了。”

看著玉衡了然于胸的笑意,再看看碧落竊竊偷笑的模樣,白蘅蕪這才恍然大悟,失笑道:“罷了罷了,就當她吃的多了,該減減肉了。”

風書亭在一側聽著,若有所思,聽著白蘅蕪,碧落,玉衡三個人打趣了一回,自己只是低著頭吃飯,忽然抬頭看向白蘅蕪問道:“天君,臣內是不是胖了好多?”

“………”

白蘅蕪拿筷子的手一僵。

碧落默默低下了頭。

胖?還是不胖?

看起來都是好看的啊,白蘅蕪糾結一番,還是折了個中道:“還好還好,你本應該多補補身子,無妨無妨。”

風書亭“哦”了一聲,看了看碟子里那塊棗泥糕,默默的放下了筷子道:“天君,臣內吃飽了。”

白蘅蕪瞧著他似舍非斷的模樣,忍俊不禁,便夾了一塊棗泥糕遞到風書亭嘴邊道:“好了,別在意那些,不差這一塊了。”

風書亭苦笑一聲,卻是乖乖的咬了一口。

次日,白蘅蕪下了早朝,便去了已經許久未有煙火氣的龍章宮。

秦若筠回宮已經三天,宮內慢慢恢復了秩序,請安也照舊,只是龍榻之上的人,卻已然看著深沉了許多。

白蘅蕪進了內殿,看著秦若筠的眸子如灰死寂,心里不禁也掠過惆悵,清風清水在側,看見白蘅蕪悄悄擺擺手,兩個人便退了下去,屋內清靜,白蘅蕪便開口道:“一別兩月,你瘦了許多。”

秦若筠眉心微動,抬眼透著銅鏡,看到了身后一身雪白的白蘅蕪,匆忙起身請安,白蘅蕪直接拉住了他問道:“秦將軍可還好?”

秦若筠點了點頭道:“母親還好,多謝天君記掛。”

白蘅蕪拉著他坐下來說道:“你離了宮,這兩個月來,后宮大小事宜都在晏宣儀那兒,不過說起來,晏宣儀那性子溫順斯文,風平浪靜倒還好,若有波瀾,也是力不從心。”

秦若筠聽后,便知道白蘅蕪意有所指,風書亭落水之事的確十分蹊蹺,御宮司再怎樣粗心大意,也不會出現那樣的漏洞,若是背后無人指使,千錯萬錯便都是御宮司的錯,松竹有過,也意味著,龍章宮也逃不開干系。

松竹是他心腹,自小跟著他,秦若筠相信他不會愚蠢到這等地步,況且又師出無名,若是有人存心算計御宮司和龍章宮,那這個人,盯的便不是風書亭一人的榮寵,而且龍章宮的后位……

白蘅蕪見秦若筠久久不說話,只是想著什么,便輕聲說道:“你如今回來了,這事情明里便不要查了,暗地去查就好,若是明里,怕是晏宣儀會多心。”

秦若筠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白蘅蕪的眸子,那里只是流轉著淡淡的夏荷漣漪,并沒有藏著半點刀光劍影。

看了許久,秦若筠才開口道:“好,臣內答應天君,不會透露風聲的。”

白蘅蕪點頭道:“嗯,此事不急,慢慢來,眼下就是夕元節,過了節,本君想帶著宮里人去長寧行宮待上一段時日,待三月春陽節再回宮,也是想著你家中變故,也想讓你散散心。”

秦若筠有些苦澀的別過頭去嘆了口氣道:“天君厚愛,臣內實在是有愧于心,自覺對不起天君圣恩……”

“不必這么說,”白蘅蕪柔聲笑道,“你是本君的正室,是蓬萊的君后,夫妻之間不必談恩,一切都是應該體諒的,況且……你也的確瘦了不少,趕明兒也讓碧落的御膳房多送些補湯來,也養得風貴人那般白白胖胖才好。”

秦若筠聽了,低頭淺淺一笑,那消瘦的臉頰又漸漸起了常人有的紅暈,白蘅蕪看著他那暗灰的眸子失了溫度,有些心疼道:“今日本君哪也不去了,陪你去騎馬。”

秦若筠十分詫異,卻只見白蘅蕪那篤定的溫柔目光,心里漸漸拂去了層層陰霾……

秦淮宮中,雙音離去,居亦龍在殿內喝著茶,看著回來的寒玉,眸子里盡是藏不住的雀躍,整個人的步伐都是輕快許多,一言一語也不似從前冰冷拘束,看得居亦龍心里竟打算起了一二來。

他自進府以來,雖然不受重視,但是雙音對他也是客客氣氣的,雙音又是天君近身的人,性情行事自然是極好的,也不是那風花雪月之人,想來與寒玉一處,也能如一生一代一雙人。

寒玉看著自家主子,對著那炭火爐子,嘴角竟不自覺的上揚開來,放在眼里是十分詭異,忙過來打岔道:“主子,您瞧著什么這么有趣?”

居亦龍回過神來看了看寒玉,清咳兩聲笑道:“沒什么,沒什么,想起來些事情罷了。”

寒玉半信半疑的出了去,又是兩三天的光景,居亦龍時不時便想著這個事情,到底是坐不住,待白蘅蕪下了早朝,便煮了燕窩羹,跑去了凌霄殿。

凌霄殿中聞聽居亦龍過來,白蘅蕪有些詫異。

雙音帶了居亦龍進來,白蘅蕪便推了手邊奏折笑道:“今天是什么風,一大早能把溫公子從秦淮宮,大老遠的吹來了凌霄殿?”

居亦龍溫和一笑:“當然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白蘅蕪聽了,愣上一愣,便懂了其中意思,于是便笑道:“你是著急了?還是寒玉急了?”

“大概,是臣內覺得想早些成全吧。”居亦龍一說出口,便有些靦腆起來,白蘅蕪忍不住笑道:“說起來雙音也是二十五六的年紀了,寒玉比她大一些,若是民間,早已經結成連理了,但是宮里規矩,宮人宮女都是三十歲出宮的,倒不如先給他們在京城置辦個房子,離宮門近些,也不耽誤什么,又不會失了規矩,別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居亦龍聽后道:“原來天君早早便想好了。”

白蘅蕪點頭道:“這幾日,碧落與玉衡出宮采辦,去替我瞧了瞧宅子,有一間三進三出的宅子,他們兩個都說好,自然差不到哪里去的。”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商量得極是美滿,殊不知門外頭雙音才剛回來,聽得是滿臉臊紅,別過身子就要跑開,硬生生撞了誰身上摔了一跤,只聽底下“噯喲”一聲,緊接著就響起碧落的聲音道:“我的小祖宗!您這急忙忙的又要去秦淮宮不成?”

屋內白蘅蕪與居亦龍商議如火如荼,乍聽了外頭動靜,猛然靜了下來,一時間只留風動聲響,雙音正難為情的站起身來,就聽得身后屋內,笑聲滿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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