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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鳳凰選秀

搬宮已經兩日了,各色物件都已妥當安置,秋晨是這一批宮人里最伶俐精明的,時常跟在枕夏身后一口一個師父叫著,叫得枕夏臉都紅了,他不過是十歲就跟著居亦龍罷了,說起自己這歷練還能收徒?

不過那日居亦龍聽見了,便叫來了枕夏,說秋晨機靈,收了也好。

盛夏悶熱,午后更是燥熱異常,枕夏與寒玉搬了冰缸來放在屋內,居亦龍還是習慣坐在窗邊看書,燃一抹香,屋內皆是淡淡的梅花香。

寒玉陪著居亦龍,枕夏便出來去了殿內小廚房,四品以上君子的殿宇,都設有小廚房,如今已經準備妥當了,以后可以不必從御膳房送來膳食了。

“主子喜歡清淡一些的,”枕夏叮囑小廚房的宮人道,“湯羹最好少油,菜品也多一些清蒸水煮的就好。”

“師父!師父呀!”外頭,是秋晨的聲音。

枕夏出來一瞧,秋晨便把手里的東西塞到枕夏手中笑道:“這個是御膳房新做出來的桂花涼糕,我特意給你帶回來的,嘗嘗好不好吃?”

枕夏無奈笑道:“怎么又往御膳房跑。”

選秀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六。

在凌霄殿身后的鳳凰臺下,天君邀了各宮君子同去。

晨起,寒玉拿來三套衣飾,一套天青色竹葉紋云衫,一套月白色暗花錦服,一套是幽藍雙魚暗紋綾衫。

居亦龍洗漱后只是說道:“月白色的吧。”

月白錦服,束了白玉發冠,手中一柄紫竹折扇,鏡中人,還是如從前般,素凈如水。

鳳凰臺,玉階之上兩列宮人,低首恭謹,靜默無聲。

殿內,白蘅蕪已經落座,雙音與舒云在兩側,而右側紫檀椅上,只有秦若筠到了,程曦的位置還是空置著。

“程才人怎么沒來?”白蘅蕪側身問雙音道,雙音低頭回道:“天君,程才人早起派人來回,說是夜里貪涼受了風,實是不能來了。”

“罷了,去叫太醫好生診治,”白蘅蕪淡淡說道,“人齊全了便開始吧。”

“是。”雙音看了一眼舒云,舒云心領神會。

選秀至了殿選,剩下的都是出類拔萃的,要么家世好,要么才華出眾,要么就是容姿過人,冊上登記殿選共十六人,四人一組,舒云負責點名請天君示下,留下的君子賜雙魚玉佩一對,未留下的君子賞折扇一柄。

一旁早有小宮人去領第一組君子前來,舒云便拿著冊子朗聲念白起來,白蘅蕪看著眼前四人,又余光瞧了瞧身側兩人,只覺選秀君子平平無奇,便擺擺手,舒云便讓人去賞了折扇,領了下一組。

舒云念讀之際,白蘅蕪倒私心想了許多,她如今宮里的,已經是拔尖的人了,秦家官至一品,居府官至二品,都是朝中中流砥柱,而且一個文武雙全,一個龍章鳳姿,實在再難有入眼的,可是這后宮總要平衡前朝的,怎么著,也得再選選罷了。

舒云念完這一組后,見天君遲遲不言語,便回頭躬身:“還請天君示下。”

雙音又在一旁清咳一聲。

“嗯?”白蘅蕪這才回神,瞧著眼前四人,其中有一人儀表堂堂,雖低著頭,但是看著是個清俊的人,舒云說道:“天君,這是霖洲長史尹江婉之弟,尹霜,年二十三。”

“留著吧,”白蘅蕪復又靠在椅背上,對舒云道,“下一組。”

“是,”舒云回身擺手,宮人便領著下一組,人才剛剛進來,白蘅蕪便饒有興趣的起身,直奔最右側的人去了,舒云不明所以,只得念道:“松洲灃縣縣令陸清之子陸成勛,年二十二。”

“臣陸成勛,參見天君,天君萬安。”

陸成勛開口,言語中忍不住笑意,適才一進來,白蘅蕪便見他嘴角似有藏不住的笑意,眼睛也是彎彎的,似乎看著很是喜慶,雖長相并不出眾,但五官倒也是端正。

“起來吧,”白蘅蕪看著他問道,“你看起來倒是很高興,不像別人那般緊張?”

陸成勛攥著手指拽了拽衣襟道:“回天君,臣,臣緊張……”

“緊張便總是愛笑么?”白蘅蕪奇道,卻也淡淡一笑,“也是有趣,舒云,留下吧。”

“是,天君。”舒云記下,剛要換人,便聽白蘅蕪又問向一旁的人,忙念道:“云洲長史白織柔之子白煜,年二十三。”

白家的人?

白蘅蕪記得,祖母有表親在世,封地在云洲,想來多少也是有親戚的,不免多問幾句道:“云洲風景如畫,是個宜居之地,你家人身體還好么?”

“回天君,家人一切安好,勞天君記掛著,是臣的榮幸。”白煜忙回道,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但是很是順耳,倒讓人覺得瀟灑不拘束,白蘅蕪點點頭,轉身回來,對雙音笑道:“這些話翻來覆去都是一個樣子,若是程曦回答,一定又要順帶著給家里人討個賞了。”

雙音低首笑著:“程才人的確是討天君歡心的。”

“天君,這白君子……”舒云小聲問一句,見白蘅蕪點頭,他便讓人送了雙魚玉佩去留用。

居亦龍在側,看著白蘅蕪時而巧笑倩兮,時而百無聊賴,美人千嬌百媚,不同于忙于朝政時的嚴謹冰冷,不覺淺笑出神,秦若筠察覺居亦龍的目光落在天君身上,心里竟有些落寞之感。

那神情分明是含情的,有一份情愛寄托于后宮,也算是寂寂長夜的念想,而自己除卻身居高位,卻什么都沒有。

天君對他的情,是先君賜婚的禮遇,是對他才情武學的欣賞,換來的便是這相敬如賓,也不知日后會依靠什么?

白蘅蕪余光瞥見居亦龍的目光,偏頭看著他,莞爾一笑。

“戶部典史令晏洵之子晏溫軒,年二十一。”

舒云念到了最后一位,便只瞧著天君的動靜了,白蘅蕪聽見晏溫軒的名字,柳眉微挑,見他亦是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年,便說道:“這名字不錯,留下吧,今日到此為止,舒云,去封些賞賜給落選的君子吧。”

“是。”舒云記下晏溫軒的名字后離開,自有人帶著晏溫軒下去,鳳凰臺之上,又只剩下了白蘅蕪,秦若筠與居亦龍幾人。

誰也未曾說話,氣氛有些莫測,不知多久,白蘅蕪才開口道:“三日后新人入宮,宮中后位空缺,秦昭華暫理后宮事宜,就由你去擬位分宮宇吧。”

回宮途中,雙音便說道:“今兒個選秀,天君選的果真都是妙人,個個都是出挑的。”

“不過就是為了安撫朝堂罷了,”白蘅蕪坐在轎輦上說道,“這幾個新人,你們是怎么覺得?”

舒云笑道:“天君選的個個都好,奴才瞧著啊,到底還是一家人,白君子看著面善得很,不是那精致細膩的模樣,一瞧便是豪邁爽朗,不拘一格的人物。”

白蘅蕪想了想道:“白煜,的確不錯。”

雙音在旁說道:“天君,那個陸君子倒是個有趣的,唇齒言笑間,似乎有些像程才人的風格。”

白蘅蕪點頭道:“是個有意思的,還很愛笑,看著舒服,不過長得沒有程曦精致罷了,那也無妨,性子好是最要緊的。”

舒云聽了這話,低頭思量著什么,白蘅蕪見了問道:“怎么了,云大人有心事?”

舒云忙笑道:“天君說笑了,奴才就是想,這忙也忙完了,天君是否該去后宮走動走動了,畢竟,也空了許多時日,后宮君子也都等著天君呢。”

“還以為什么要緊事,想來也是冷落多時了,”白蘅蕪聽了對舒云道,“三日后新人入宮,封賞的事情都交給雙音了,至于各殿宇的宮人侍衛,就交給你操心了,待本君處理完政務,就去秦昭華宮里用晚膳。”

“是,天君,奴才這就去通傳。”舒云躬身退出,前去了秦若筠的宸寧宮。

宸寧宮內,秦若筠一回宮便叫人錄來了中選了的君子身世背景。

宮人松竹在側,看著左不過四份書冊,自家主子卻蹙眉深思,幾乎動也不曾動,茶涼了,松竹去換了一盞回來,還是那個模樣。

“主子,小廚房做了新鮮的荷葉羹,不妨先休息片刻,嘗嘗味道?”

松竹瞧著秦若筠,只見主子揉了揉眉心,放下了書冊說道:“先放著吧,我大概也想的差不多了,先去寫好,晚間我去給天君送去過目。”

松竹放下羹,折袖去研墨,看著主子寫下一行行字,那些深思熟慮后的字樣,不知含著多少小心翼翼。

“主子,其實天君很器重您的,從前府里,也都是您管著家,天君從來都很滿意。”

松竹擔心,自家主子太過謹慎,反而會傷神。

“我自有分寸,”秦若筠撂筆說道,“宮中不比王府,謹慎些總是好的,天君一直寵愛程曦,現如今,也對溫徽儀大不一樣了,我只想有天君對我的信任,就能立足于此,保自己的命,保家族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一盞荷葉羹,清涼微甜,減輕了夏日沉悶。

殿外舒云進來,早有宮人通傳,秦若筠起身,舒云剛好進來。

“奴才見過秦昭華,昭華萬福。”

秦若筠便道:“云大人來了,快起來吧,可是天君有何吩咐?”

舒云擺擺手道:“昭華客氣,奴才是來通傳一聲,天君晚間會來昭華這用晚膳,請昭華先預備著。”

“當真?”秦若筠不可思議的看著舒云,舒云一本正經,的確是真的。

他本以為,天君會先去程曦那的。

眉間難掩喜悅,舒云走后,秦若筠回身對松竹說道:“快去小廚房,晚膳仔細準備著,天君喜歡吃魚,吩咐小廚房做一道奶酥魚片。”

松竹心里也高興,忙去了小廚房叮囑。

黃昏初顯,白蘅蕪便到了宸寧宮,一進門,奶香四溢。

“這個奶香味,很久沒聞到了,”白蘅蕪笑道,坐在桌前,看見了一盤櫻桃蜜餞,“記得從前你不喜歡吃櫻桃的。”

“天君喜歡,臣內都記得,”秦若筠也坐下來,輕輕一笑道,“臣內知道,天君很喜歡甜食,特意讓小廚房做的奶酥魚片。”

白蘅蕪動筷子嘗了一口,魚肉鮮嫩,香氣濃郁,還有些青藤椒的麻,的確很久沒吃過了。

秦若筠看著白蘅蕪吃得香甜,心里也放下心來,晚膳過半,白蘅蕪抬頭看了一眼秦若筠,“撲哧”一聲笑了笑:“其實,你不用這般小心,從你入府算來,也是四五年的光景了,這些年,我忙朝堂,你忙府內,說起來,到底是生疏了不少,程才人的確討人喜歡,可是終究是小家子氣,溫徽儀清雅冷郁,不與世爭,新人更是不用你去擔心。”

秦若筠聽了,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覺得心內有些酸楚:“天君,臣內沒有別的意思……”

白蘅蕪卻覆住秦若筠冰冷的手,一字一句道:“無論如何,只要你問心無愧,本君就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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