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臣奉旨帶著唐雀兒匆忙趕回山溪堂,一進正殿門口就有些傻眼。
門口守著的除了小太監,再無其他人,往里探頭一看。差點兒沒自己把自己嚇死。
皇上帳里明顯有人了!
玉敏不在值,皇上內帳里面又隱隱綽綽有個人影在榻上,那不是玉敏還能是誰?!皇上一定是認錯人了。
這個玉敏也是!
好個不知羞恥的丫頭,借著皇上醉酒竟然爬上了龍塌,等皇上醒了,知道自己被個丫頭給謀算了,不知道要遷怒多少人!
“顧公公,怎么了?”
唐雀兒匆忙梳妝更衣跟著來,來了又不叫進去,只看顧臣搓著手急得在門口轉悠,也覺得納悶。
“這,唐姑娘……”
顧臣也不知道怎么辦,唐雀兒是皇上讓叫的,他也不敢跟唐雀兒說算了,然后讓她回去。
可進又進不去……只聽里面陸續傳來女人之聲,唐雀兒也察覺出什么。
一下子她就想起清卿承寵那次,她也是這么站在外頭,聽里面也是這樣的聲音。
深更半夜皇上叫自己來,是為了聽這出好戲?!
唐雀兒覺得可笑,又覺得荒唐。
她送上門給皇上,他不要,然后叫她來,明晃晃地告訴自己他要了別人,皇上想要做什么呢,激得天下女子都為他肝腸寸斷才好?
什么呀,她才不屑爭風吃醋,她又不喜歡他。
唐雀兒拿定主意,直直地立在寢殿門口,既然來了,主子叫聽著就聽著。
她只當值夜上崗,目無表情,連臉紅都沒有。
夏姑姑也聽說唐雀兒半夜被帶走的事,沒一會功夫跟了過來,宮女都是她的手下,一個半個出了問題,她都要擔著,哪里放心得下。
迎春姑姑給挑著小燈,夏姑姑一進正殿就明白個大概。
顧臣看見夏姑姑也跟得了救星一樣,兩人避過別人,到角落里合計。
“夏姑姑,夏典贊,您看這可如何是好。”
這可是欺君的事,弄不好要掉腦袋的。不僅是玉敏的腦袋,自己的,顧臣的,唐雀兒的,今夜知道的人都有性命之憂。
夏姑姑暗恨,這個玉敏到底還是做了。
“那丫頭進去多久了?”
“有半柱香了。這,再有一會怕就要發現了。”
這事肯定是瞞不住的。
只希望皇上睡滿意了,自己把這事認下來,大伙才能安然度過這劫。
怕就怕皇上明明要的是唐雀兒,睡完發現卻是玉敏,還叫唐雀兒在門口聽了一回,他覺得丟臉也好,被唐雀兒怨懟也好,惱羞成怒,那就要命了。
“就看玉敏那丫頭的造化了。”
夏姑姑也無可奈何,連她自己的命也系在玉敏的褲帶子上了。
“姑姑看,那位,會不會向陛下鬧?”顧臣朝唐雀兒努努嘴。
夏姑姑明白顧臣的意思,以那位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如果她覺得受辱了,撒嬌耍混鬧一場,也能把沒事鬧成有事。
到時候,為了安撫佳人,可能也要拎出個背鍋的來。
夏姑姑了解唐雀兒,對她還有幾分信任。“事關重大,那位是明白事的。”
顧臣點點頭,心亂如麻,他佩服夏姑姑這個時候還敢信人。
門口那位唐氏他可不敢信,最近那位性情有變,越來越看不透,哪有女子能在這事上“明白”。
她能“明白”什么,不過是有寵沒寵那點心思。
“顧公公!皇上叫掌燈呢!”迎春姑姑過來報信。
顧臣、夏姑姑都是脊梁一涼。
叫掌燈,那就是發現了。
忙忙的,傳了四個掌燈太監,溜著肩膀挨個把寢殿床前窗下的燈燭,點了一個遍。
寢殿內,頓時金碧輝煌,亮如白晝。
光武帝坐在塌邊,里衣的衣帶未系,胸膛袒露,肌肉糾結,內帳挑起,他被燈火照得高大俊美,如風流謫仙。可表情卻不淡泊。
光武帝瞇眼看了看并肩而跪的唐雀兒和玉敏,同樣身著灰白色的褙子,難怪會以為玉敏是她。
他覺得自己真是,瞎!
那是個什么貨色,他竟然弄到一半,才察覺不對勁,唐雀兒是沒有毛發的人,這個玉敏可不是,烏壓壓丑陋不堪,他竟然早沒發覺!
再看垂手的顧臣、夏掌贊,光武帝更加來氣。
“你們也是瞎的嗎,眼瞎,心也瞎?怎么辦的差!”
這一堆的人就像背稿子,輪番地說奴才有罪,奴才該死,皇上息怒。
真叫人頭痛,本來就是宿醉,這下酒醒了,以敖的頭更疼了。
“都給我滾出去!”
后來他又想起剛剛榻上纏綿一景,厭惡地看了眼玉敏,對夏姑姑說:“把被衾都給我換了。”
光武帝起身去窗下那張羅漢床上瞇過了后半夜。
這一夜大家都僥幸還沒死,但誰也不敢瞎樂觀,秋后算賬的事得等光武帝醉意過去,誰知道要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