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雀兒！

哪怕時隔五年，襄王和唐鶴兒也一下就認出了她的聲音。

話音剛落，就見她人身穿白衣騎著白馬，身后跟著不多的部眾，亮相于人前。

以則大軍將士無不爭前恐后，望著這女子，天下皆知，山溪堂唐氏是皇帝內寵，姿色舉世無雙，今日一見，這女人竟比傳言還要厲害，美而強悍，聰明絕頂。

聰明得連久經沙場的襄王都給算計了！

原來空營只是誘餌，她早已料到襄王今晚定會趁熱打鐵，來襲營，她后撤五里避其鋒芒，就是為了施展這一招空城計。

此刻，她帶人把襄王和他一萬精騎給圍了住，這一戰，恐怕不得不打了。

唐鶴兒遙遙望著唐雀兒，她們姐妹素來親厚，她有心勸和：“雀兒！回去吧！趁著打錯尚未釀成，跟我們回都城，你的部眾，和你，都可以獲得寬宥！抵抗，不過是讓更多人為你的憤怒陪葬而已！”

“六姐！釀了大錯的人，不是我，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們……都沒有人心的，不值得托付，六姐，你不如來投我，咱們姓唐，只要瓜分了這江山，我們貴為唐姓，何苦還要看人臉色，伏低做小呢！

你醒醒吧！這么多年，襄王怎么對你，我都知道，有徐氏的時候，他喜歡你，徐氏死了，他又做出一副愛妻的模樣，如此反復小人，如何配得上唐氏女，六姐！你過來！”

反復小人？以則？

襄王目光沉痛得看著唐鶴兒掙扎的神色，第一次覺得，他有些慌亂起來。

原來她也會走，也會離開，她不是無路可走的罪臣之女，只能跟著他。就像此刻，唐雀兒召喚她，動搖她，只要唐鶴兒把這五年的委屈稍稍過濾一番，就應當離他而去了。

離開他，她就是深受器重的唐仲晉之女，唐大將軍的親姐，也不會在這場空城計里受到傷害……好處太多太多了。

襄王想著，心疼一波疼過一波，就像唐雀兒所說，他配不上唐鶴兒，對她不好，就更不配擁有她，可……配不上之外，他自私仍舊不想放手。

他望著她，眼里寫滿下一秒她可能離開的驚恐，以則手中還拉著唐鶴兒的馬韁，也不自知的微微顫抖起來。

唐鶴兒低頭狀似思考，慢慢抬頭，把目光融入以則的眼眸里，然后笑容慢慢綻放其中，以則只覺冰涼粗糙的手背上一熱，唐鶴兒用手覆在其中。

“雀兒不懂，妾身生是王爺的人，死也要做王爺的鬼，妾身不走，王爺，也不要趕鶴兒走。”

這話輕飄飄的，猶如羽毛落在以則心上，心口莫名跟著一陣疼癢，眼底蒼涼壓不住愛與愧，眸子一層水霧浮了上來。

他還想說什么，就聽見唐家軍陣營里，一陣昂揚號角吹響，撕天裂地般，揭開這一晚最重要的時刻。

唐雀兒手執佩劍，傾身喝令，就聽見她身后，兵馬如潮水一涌而出。

兩軍人馬頃刻就廝殺起來，襄王單手持青剛長刀護唐鶴兒在身后，一路沖殺，想要帶領眾人，突圍而去，可無奈唐雀兒早有準備，但凡突圍奔走者，都被遠程箭矢給逼回了包圍圈。

西北深處戈壁腹地，一向以騎兵近戰為主，唐雀兒確有軍事天賦，私下訓練了不少擅射的將士，此刻正好派上用場。

箭矢密如雨點的射了過來，襄王一方損失過半，唐雀兒一方卻仍然不見乏力，箭雨沒有衰減之意，襄王最善馬上近戰，如此困得他一籌莫展，倒是身后唐鶴兒，拉了拉以則戰袍，不疾不徐地說道：“王爺且看東北角處，那里箭矢總晚發于其他位置，恐是一個機會。”

以則看過，也點點頭，以暗號通知將士沖擊東北角落，機會轉瞬即逝，耽擱不得，襄王一把抱過唐鶴兒同騎一馬，在部眾護送下，直往東北角而去。

唐雀兒也知自己劣勢所在，一時有些緊張，她看唐克顯，唐克顯濃眉一簇，朝身后一揮手：“上大弩！瞄準襄王！”

該下的狠心他替她下！

大弩箭托有一人高，箭矢一臂長，勁力威猛，能把人射穿不說，外加箭頭淬毒，一旦射中，大羅神仙也難救。

唐克顯一聲令下，就聽見一陣類似哨聲的尖銳，劃過長空，直奔襄王馬上而來，直直就朝以則身側射了過去，襄王府幾個侍衛不懼生死，兩個縱馬沖置跟前，只聽兩聲悶響，那大弩之剪穿過兩人披甲的身體，減慢速度仍舊朝著以則而來。

這一次，以則只顧向前沖殺，哪里還顧得上身側，當箭矢飛至周身，尚未反應過來之時，唐鶴兒一縱，從側面抱住了以則腰身，以則頓時變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