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雀兒無意得到那枚青銅符之后,既忐忑又在心底渴望著什么,她不清楚那符是做什么用的,可娘把符藏得那樣深,就知道,這符不簡單。
她偷偷翻過兵法書,知道有種能手控軍隊的東西叫做兵符,所以,她第一個猜測這是不是兵符,可一轉念,天下雖大,軍隊這種東西哪里是說藏就能藏的呢,所以,她特別想找個唐氏舊人問一問,這倒底是什么。
思來想去,唐雀兒決定再出一趟山溪堂,去問問段姑姑,畢竟她跟著唐克楠時日不短,應該有些見識,再說,她的忠心至少要比啞婆子可靠些。
拿定主意,唐雀兒叫玉寧去跟王迎春報備一聲,第二日就去了樂府戲班。
那里還是往日熱鬧景象,里面在排一處市井小戲,聽說是蕭貴嬪愛看的緣故,籌備著在蕭貴嬪生辰日表演。
段姑姑在戲臺子上指揮小丫頭碼放道具的時候,就看見唐雀兒從外頭走了進來。
在瑟瑟秋風之下,盈盈一立,人看著清瘦許多,她白衣白裙銀腰帶,隨風輕輕擺起,枯黃落葉下看,唐雀兒的美貌竟然從熾烈轉向如今的清冷,像換了一個人。
蘇娘的事,舉宮皆知,往日見唐雀兒都不稀奇的小宮婢們,此刻就像被時間靜止一般,都停了手里活計,盯著唐雀兒看個不停。
段姑姑一見唐雀兒,忙忙從臺上下來,驅散那些圍觀的人,拉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就往自己屋里走。
關門拉簾之后,她上下打量唐雀兒,見她面色平和,方才把一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看姑娘這樣,老奴倒是放心了。”
唐雀兒垂眸一笑,清清冷冷的,“姑姑且放心,娘不在了,我肯定要替娘好好活著的。”
段姑姑點點頭,原本想問問蘇娘到底是不是祝雙所殺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是不是祝雙殺的又怎么樣呢,這是宮里,國法都觸及不到的地方,皇上說是誰殺的就是誰殺的,不管真相如何,誰也違逆不了。
段姑姑不想徒惹唐雀兒不快活,便換了個話題,問她將來準備怎么打算。
圖將來才是長遠,這也暗合了唐雀兒的心思。
她頗為鄭重地從懷里取出一個絲白的帕子,從里面拿出那枚銅符,銅符只有半個巴掌大,手指的厚度,亮在段姑姑眼前,借著外面陰沉的光線,隱隱透著一股蒼勁之感。
“姑姑可知道這是什么?”
段姑姑接過銅符仔細端詳,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最后臉上神情慢慢發生了變化。
唐雀兒死死盯著段姑姑的臉,生怕錯過一絲的真相。
同時,唐雀兒攥緊手中的帕子,那是她特意縫制過的,用力一扯,帕子就會變成一臂長的一條寬繩子,她已經準備好,但凡段姑姑對銅符起歹意,就地就能勒死她。
娘死了,這世上,唐雀兒誰也不信。
段姑姑絲毫沒有察覺唐雀兒眼里忽明忽滅的殺意,一味驚喜道:“姑娘是從哪里得到這符?”
“娘的遺物中。”唐雀兒穩穩地回答,口氣溫漠地反問:“姑姑認識這個東西?這可是兵符?”
“是也不是。”段姑姑抬頭,有種老來安慰的欣喜,反復地說道:“大元帥到底是曠世英雄……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大元帥還給唐氏女眷鋪了這樣一條路啊。”
“姑姑請直說。”唐雀兒眼里的殺意淡了下去,她也想聽聽從未謀面的慈父,倒底給她們鋪的是一條什么路。
“這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兵符,但又比兵符更好用。這是能號令唐氏余部的信物,宗祠對牌。除了能號令唐氏余部,最重要的,這對牌也是身份的證明,姑娘拿著這對牌往西南山里走,便可認祖歸宗。”
持此此信物者,便是一族之首。
聽到能夠認祖歸宗,唐雀兒有一瞬間的恍然,然后陰暗了許久的心底,原本是一片泥海,聽到還有家門等著自己,便如一道陽光射入心底,慢慢那片泥海里也醞釀了生機。
如果如娘所說,她們還有家。
可——
“唐氏謀反后,不是已經盡數被抄斬了嗎?怎么還有家族宗祠這些?”這是唐雀兒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