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武帝冷酷審視地上的女人,眼里沒有絲毫感情。
蕭嬪不抬頭,自然看不見其中的無情。
她一味想著不能失了君心,忍不住替自己辯解:“臣妾知道不該隨便來山溪堂,下次,下次,不會了……”聲音越說越小,光武帝背手看著跪在地上的蕭嬪、鳳喜和玉沉,他的眉頭一直皺著。
這是個意外,蕭嬪不是有意偷聽,罪不至死,可她到底是后宮的女人,她知道了唐雀兒生過孩子,那是不是后宮就都知道了呢,如果后宮都知道了,接下來二皇子的身份猜疑就要滿天亂飛了?
“蕭嬪,剛剛,你可聽到什么?”
都聽到了。
可蕭嬪明白守口如瓶的重要性,而且,她深愛這個男人,他的秘密,自己就是帶進棺材也不會說的,“皇上放心。臣妾,什么都沒有聽到。”
行吧,她知道保守秘密就權且信她一次,畢竟,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能殺后宮命婦滅口。
光武帝扯出一抹笑意,眼里卻沒什么溫度,他伸手親自扶起蕭嬪,“朕覺得嬌娥是難得地懂事。”
閨名都是在床幃之間才能叫的,光武帝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直呼其名,其中親昵,叫蕭嬪臉紅,心里只剩甜蜜,她低著頭,側著臉,不敢直視光武帝的眼睛。
可,她卻沒注意,地上的其他人并沒有叫起。
“嬌娥來山溪堂只想著見唐氏,怎么沒想著見見朕呢?”這話似乎是有點吃醋的意思。
“臣妾,臣妾卑微,不敢總來打擾皇上。”
“卑微?”這倒是提醒光武帝了,“傳朕旨意下去,晉蕭嬪為貴嬪。”大太監顧臣心里嘀咕,皇上籠絡女人還真是手到擒來……可面上顧臣十分利落就應了圣旨,滿宮傳話去了。
蕭嬪一愣,覺得不可思議。明明是自己闖禍了,怎么,怎么還晉位了?!
“皇上,臣妾,實在無德……”
光武帝溫柔地點上蕭嬪的唇,深邃的目光簡直能淹死人,“嬌娥是這后宮朕最看重的女子,等你有了孩兒,還有更高的位份等著你。”
明晃晃的寵愛,暗里卻是交易,拿位份堵蕭嬪嘴的交易。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蕭嬪卻仍當局者迷,覺得自己闖禍仍舊受優容,為圣眷優渥而歡喜。
蕭嬪滿懷期待地問:“皇上,中午可愿意去臣妾那里用午膳?”
“當然了。”光武帝微笑應了,蕭嬪更加歡欣鼓舞,帶著鳳喜告退要回去親自準備。她前腳往外走,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后光武帝也不避她,冷冷地道:“玉沉當差不利,杖斃。”
頓時空氣里馬上就凝結一股死亡之氣,玉沉還愣在那里,小聲哀啼。
蕭嬪驚得連忙想回頭去看、幫玉沉解釋,卻被鳳喜牢牢攙住身子,“娘娘咱們快走吧,不關咱們的事。”
怎么不關她們的事呢?這事就是因她們而起,如果不是她們無意聽到唐嬪生產的事,玉沉也不會被連累……剛剛皇上心情不錯呢,還晉了自己位份,怎么,轉眼就要殺人?!
山溪堂里處置奴婢都是極快極靜的,玉沉嘴里被塞了機括,喊不出聲,拖到下人院子里,被打了七十杖,最后被活活給打爛才斷氣。
殺雞必然儆猴,杖斃一個玉字頭的大宮女,是奴才世界里的大事。很快,大伙就都知道是蕭嬪跑到山溪堂,沒事找事,最后害死了好心眼的玉沉。
——“她真以為自己是誰,還敢來山溪堂看那位,也不看看那位是隨便能見的?!”
——“就是,后宮哪個娘娘敢指名道姓來看那位,也就是皇后來過……”
小宮女們相互交換一個顏色,咬牙恨得不行,皇后來過,后來的下場還不是變成了先皇后,這后宮,皇上的寵愛才是風向標,蕭嬪,如今的蕭貴嬪,看著風光,也擋不住山溪堂下人的眾怒。
——“我看啊,她就是個沒眼色的蠢蛋!”
眾人贊成,三言兩語又要議論起來,王迎春聽得心里難受,知道唐雀兒生過孩子的人恐怕從此以后都走不出山溪堂了,她為自己的今后不禁擔憂,聽著眼前這群丫頭嘰嘰喳喳,還不明白事情,就心煩得不行:“好了,你們!還不去當差,難道要走玉沉的老路嗎?!”
小丫頭們如潮水,嘩啦啦一下就散了。
御前少了玉沉,王迎春覺得頓時少了個臂膀,山溪堂里奴婢雖多,但像玉沉心眼好,嘴巴嚴的還真不多,再加上山溪堂接二連三死了好幾個大丫頭,一時御前竟沒什么大宮女能好好伺候的了。
所以她去御前推舉了紫霄寶殿當差的玉寧過來填補空缺。
“玉寧是個老實的,早前跟著唐姑娘也去北峰伺候過,老奴看她也妥帖,不如把她調到山溪堂。”
這都是小事,光武帝點點頭:“既然玉寧和雀兒已經認識,那就直接撥給雀兒吧。”他心疼唐雀兒,她老是形單影只怕悶壞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干脆趁這個機會撥一個正經伺候的過去。
而且,昨晚雀兒跟換了一個人似的,又嬌媚又**的,他也想知道知道,小雀兒倒底從哪學會了這一套女人功夫。
派個眼睛去盯著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