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了正月初三,就算是出了先帝熱孝。
熱孝期一過,整個宮廷又恢復了從前奢華,宮女太監們從灰白服制又換回了寶藍、水青、水粉的衣裳。映著春日繁花,光武帝看著座下一個個宮妃美人,也覺得她們比去年越發水靈了。
熱孝不能穿紅戴綠,原先實在太灰暗了。
皇后死后,這是光武帝第一次整體檢視后宮,見她們越活越好,沒人提起先皇后一個字,可見柏皇后做人實在失敗。
當年立后倉促,挑是沒得挑了。現在位置騰出來,光武帝對空懸的后位想再慎重慎重。
光武帝的當務之急是選一個管理后宮的人,宮中大事雜、雜事多,總要一個會打理家務的人盯著,不然流水的銀子,上千的奴才,還不亂套了。
當然,這個人位份要夠,人品也要說得過去。
光武帝把想法一說,眾妃妾難免心頭一緊:這是權力,不是皇后、勝似皇后的權力。落誰手里,也跟當上了皇后差不多了。
女人們你看我我看你,第一個站出來的,不出眾人意料,是柏奉蘭。
她自薦協理后宮,理由只有一個,先皇后之妹,柏氏之女,與后位親緣最近,最易服眾。
服眾?唐鷗兒側頭笑了笑,柏奉蘭入宮入得不名譽,服眾這詞放誰身上都行,就是放她身上不行。
光武帝向下掃視,見大家都沒有跳出來反對,有點尷尬,其實他本人并不滿意柏奉蘭,扳倒一個姓柏的,又來一個姓柏的,一家出兩個皇后的天大殊榮,柏氏一族還配不上。
不行,柏奉蘭不行。
“唐嬪,你覺得誰合適?”
被點名了?!唐鷗兒真的很想罵人,皇帝還有完沒完了,一遇見事就把自己給推出去擋箭,孩子孩子,她替別人生就算了,這會竟然讓自己去唱紅臉,擋住柏奉蘭這個小人的路。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還嫌柏奉蘭不夠恨她是怎么的?!
是,唐鷗兒是不想讓柏奉蘭往上走,可她愛惜自己的力氣,更不愿意干臟事。光武帝自己不喜歡柏奉蘭,那他就應該自己出面攔……可,皇帝的心簡直黑透了,就愛逮著唐鷗兒一個人禍害!
“唐嬪!”
唐鷗兒收下光武帝嚴厲眼神,硬著頭皮道:“臣妾不懂理家,只知道尊卑有別,管理后宮之權還是應該交給妃妾中位階最高的人,才算服眾。”
你滿意了吧,皇上!
光武帝笑笑,點點頭。他對唐鷗兒揣摩圣意的能力十分滿意。
柏奉蘭一看攔自己的是唐鷗兒,頓時眼神凌厲起來,可她也沒什么理由再駁斥,只能眼睜睜聽著光武帝把這個肥差,強安在了榮賢妃頭上。
“賢妃與皇后同時入府,服侍朕時間最長,為人忠厚公正,協理后宮之權交給她朕確實放心。”
光武帝說完,還不忘又替唐鷗兒拉一波仇恨。
“唐嬪也公正,為朕舉薦,不媚上,不爭寵,等你孩兒生下來,就和賢妃一起協理。”
看你還算聽話,權力就分一半給你作為酬勞。
唐鷗兒看了眼柏奉蘭氣得發白的臉,笑著謝了恩,收了光武帝的禮。
柏奉蘭腦子到底還是比先皇后好用,不是個能坐著挨打的。
唐鷗兒和皇帝來來回回打啞謎她都看在眼里,不攪和一番都不痛快。
柏奉蘭接著皇上的話頭,就要給唐鷗兒挖坑:“說起孩兒,唐嬪馬上就要臨盆了,不知道奶娘嬤嬤這些是否都選好了,如果要是沒有人選,臣妾——”
“不必了。”
柏奉蘭想往披芳閣光明正大的送人。唐鷗兒還沒說話,就讓光武帝截住了。
“唐嬪生產之日將至,太醫、穩婆、奶口、嬤嬤,朕會親自選了送過去。一切以唐嬪母子安危為重,過幾日,朕會派侍衛把守披芳閣前后都封死,你們管好自己的宮人,沒事不要在披芳閣附近走動,稍有異動,格殺勿論。”
格殺勿論?!眾人面面相覷,生個孩子的事,需要殺人這么大的動靜嘛!生皇長子時也沒見皇上這么重視,怎么唐嬪肚子里的種就這么金貴,還要封了披芳閣,誰要去那邊瞎轉悠,還得把小命搭上。
唐鷗兒自己都驚訝,光武帝這么鄭重的態度,倒底是在意這場陰謀呢,還是在意唐雀兒呢?
同住披芳閣的消冰一聽,只覺得這是個巴結的好機會,忙忙上面福身道:“臣妾會竭盡全力照顧好唐嬪娘娘的胎。”
光武帝上上下下仔細看了看消冰,也不知道她從哪個角落里鉆出來的,這么上趕著,這倒是提醒了光武帝:“你也住披芳閣?”
消冰大喜,看來皇上心里還有自己,還記得自己也住披芳閣,她忙忙叩頭說是。
“臣妾與唐嬪娘娘同住一院都快兩年了,情同姐妹——”
“朕命你即日從披芳閣搬走,往后,披芳閣只給唐嬪獨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