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王府女眷,連正妃都不是,就想見皇上,這樣的大膽,還真是少見。
王迎春又細細打量唐鶴兒,見這女子眉眼里的堅定,倒不敢把她再當成是燈籠美人,風一吹就東倒西歪,全無本事那種人。
既然投靠了唐雀兒,王迎春也不想太為難唐鶴兒,只說去御前遞話試一試,到時候皇上明確說了不見,也能叫唐鶴兒死心了。
王迎春去回稟的時候,光武帝正在后罩房前面的園子里站著,他也沒做什么正經事,就是背著手著唐雀兒堆雪人,唐雀兒裹著雪豹皮毛,像一顆小肉丸子一樣,圓滾滾地從東到西,忙忙呼呼拿掃帚攏雪,她玩得不亦樂乎。
光武帝卻不怎么感興趣,只是怕唐雀兒摔著,耐著性子陪著。堆雪人不過是小孩子玩意,唐雀兒喜歡玩,已經很蠢了,自己竟然還看著她玩,以敖難得覺得自己也變成了一個蠢人。
王迎春避過唐雀兒,在光武帝耳邊回稟完,以為皇上馬上就要打發人呢,可偏偏他是副得救的樣子,跟唐雀兒說了一句有公事處理,去去就回。
然后他就大步流星奔了山溪堂前院。王迎春對唐鶴兒也不得不感嘆道:這本事,果然是姓唐的。
光武帝和唐鶴兒在花廳前的游廊里碰面,外頭大雪還在下,站在廊檐下賞雪另有一番意境。
只是唐鶴兒怕冷,臉色已經微微發青了。看見光武帝過來,她忙忙跪地請安。
“起罷,你那個傻妹子在后頭拉著朕堆雪人,實在悶得人無聊。”
唐鶴兒勉強起身,微微笑著,“小時候,八妹鬼靈精,總堆些怪里怪氣的雪人,皇上見了,必不會覺得無聊了。”
“你找朕要是來為襄王求情,就不用開口了。”突然話鋒一轉,光武帝連臉色都變了,沒有笑意,目光凌厲地想要刺破人心一樣。
“朕不會殺他,可放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唐鶴兒又直挺挺跪了下來,全無懼意。
“妾身絕不是來哭求開恩的,陛下是曠古第一聰明人,妾身是來和聰明人做交易的。”
哦?似乎有點意思。
光武帝印象中只與唐鶴兒對談過一次,那還是要納唐鷗兒入府的時候,他去打聽唐氏女為人,當時的唐鶴兒也是這樣耿直又利落的性子,這個女子還真是個什么時候都不屈服的人。
“你不過是想讓朕放了襄王,可既然是交易,你能付得起什么代價呢?”
“王爺可以不再為闞氏發聲。”見光武帝仍舊不夠滿意的樣子,唐鶴兒壓住心底的蒼涼,輕輕道出光武帝最想要的,“如果皇上愿意放過王爺,王爺可以主動請辭天下兵馬大元帥之職,以避皇上疑心。”
光武帝垂眼,嘴角不易察覺的勾了勾。
兵馬大元帥是光武帝登基以來最大的威脅,可那又是先帝封的,熱孝未滿一年,他不能動手剝先帝封的官,所以,于情于理,光武帝都動不了襄王。
唐鶴兒一個小小女子竟然輕易就捏住了帝王的痛點,光武帝微微對她揚起些佩服,可能……還有興趣。
他微微彎下身子,捏住唐鶴兒的下巴,充滿魅惑地笑問:“兵馬大元帥是你們王府最后的倚仗,你就這么輕易賣給朕,襄王會同意嗎?”
光武帝絕對是有男色的人,同時手握天下,已經令女人著迷,何況他試圖主動誘惑,眾生都應該為他傾倒的,可唐鶴兒絲毫不亂,她的心只在一個人身上。
“王爺不是貪慕富貴之人,如果交了兵權可以換半生自由,我們并不吃虧,如果皇上不喜歡我們,我們一府可以遠離都城,永遠在外隱姓埋名,絕不威脅皇權。”
這是唐鶴兒的心里話,她不管府里其他人,她相信王爺一定愛逍遙更愛權勢。而且,自從失了孩子之后,她已經覺得自己身子壞透了,能活一天便要自在活一天才行。
光武帝第一見到心如止水的女子,滿意于她的聰慧同時,微微心動。
他俯下頭,側過臉,與唐鶴兒鬢貼鬢,只覺口鼻中冷香入懷。
“如果你不是七哥的人,朕可能也會要了你。”
不遠處的葫蘆見主子與皇帝此刻曖昧交談,心下一驚。
唐鶴兒仍舊冷靜:“皇上已有鷗兒和雀兒,何必在意妾身這株蒲柳。”
光武帝抬起頭,看著唐鶴兒,想著自己手里那兩個唐氏,玩味笑道:“唐嬪也聰慧,就是不往好道上趕。雀兒也聰慧,就是不成材……磨人得很。”
唐鶴兒一笑,雀兒哪里不成材了,這不是把帝王心也捏住了嗎。
“起罷。既然咱們做了交易,你要是能說通襄王,朕保襄王府一世安穩。”
唐鶴兒低頭謝恩,想要勉力起身時,大概因為跪得太久,剛剛站起來,差點又要跪下去,幸好光武帝手疾眼快,一把摟住唐鶴兒細腰,一帶就將人攬入懷里,又是一股冷香,攝得人心馳搖曳。
唐鶴兒不敢貪戀溫暖的男人懷抱,忙忙掙扎出來,兩人還未說什么話,此時,就聽迎春姑姑從花廳過來,急道:“啟稟皇上,唐姑娘在后院摔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