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斌半夜有感,寫了一封信,差點沒掀了襄王府。等早上起來,醒過味來,他有點后悔,哪有半夜寫信叫人家女孩子退婚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禮法二字還是要遵守的。何況這段姻緣還是皇帝指婚,他后悔不該不跟家里商量就擅自做決定,太魯莽了。
父親柏鳴被光武帝傳回都城,快馬加鞭已經在路上了,如果他回到家中,知道全家翹首期盼的這樁婚事,讓柏斌自己給攪黃了,那柏府到時候估計也要炸鍋了。
越想越不妥,柏斌早起忙忙的也進了宮。
他不敢讓母親知道,所以只能去找皇后姐姐商量,畢竟家門榮辱,姐姐感受最深,雖然她不聰明,可他也沒別人可訴說了。
柏斌來的時候,皇后柏氏正在正殿訓話后宮,每日晨昏定省的,她一刻不敢放松,也只有這樣,看著后宮女子俯首稱臣時,柏氏才覺得有一點點安心,起碼,皇后之位看似穩固。
柏斌對于皇后不是外人,可對于嬪妃而言,他不適宜露面,于是,皇后的貼身丫鬟水杏,引著柏斌從側殿角門穿過,徑直來到正殿的后堂等待。
后堂算是皇后接受叩拜前,臨時候場的地方,正殿的人看不見后堂這個暗處,可后堂卻能把正殿里發生的一舉一動看個清清楚楚。
柏斌雖然想恪守君子之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
可這會和皇后對話的人,實在讓他移不開眼。
“唐嬪,你如今已在嬪位,可要學好,給眾美人做個榜樣,畢竟一步一步爬上來都是經驗,你也給大伙傳授傳授。”
這話純是拿唐鷗兒尋開心,唐鷗兒也不示弱,“皇后娘娘才是眾姐妹的表率,與皇上伉儷情深,您也得給大伙傳授傳授夫妻恩愛的秘訣才好。”
光武帝自打從北峰回來,就沒進過后宮,說什么夫妻恩愛,都是打臉皇后。
柏氏冷笑:“唐嬪的嘴越來越乖了!”
唐鷗兒嫵媚一笑,端著小幾上的茶盞,慢慢品味,如今且看座次,她已經坐了上來,比她位高的只有賢妃榮氏、淑嬪李氏、嘉嬪柏氏三人。
她雖然不愛借雀兒的光上位,可這地位上來了,確實方便多了。每日給皇后請安,她可以不用來得最早,不用走得最晚,也不用看盡臉色而不敢言語。
畢竟,現在敢給她臉色看的,以及傻了吧唧會給她臉色看的,就剩一個皇后和李淑嬪了。
皇后和李淑嬪都是蠢橫,唐鷗兒也不怕。
后頭藏著的柏斌,心里暗暗嘆口氣。
他真是替胞姐著急,皇帝不進后宮,把雨露均沾忘到腦后,身為皇后,她就該拿出威嚴勸諫,誰獨寵誰才是靶子,聯合宮妃,應該對準靶子一起使勁,怎么能像現在,柏氏反而拿著架子訓這個刺那個的,實在不智。
皇后柏氏大概也覺得胞弟在后面聽著,她叫小妃嬪踩自己一個沒臉,沒一會便叫眾人散了。
唐鷗兒全程微笑,盈盈起身,福身告辭時,裙角微微擺動,一雙玉足在裙尾下若隱若現,看得著柏斌聯想起昨晚,一陣失魂。
目光相交是一種很玄的感應,唐鷗兒抬頭時,也覺得殿后頭有人在看著自己,回望過去,雖然滿目皆空,可還是感覺到其中纏綿……
唐鷗兒隨著眾人告退離開。
皇后進了偏殿又叫柏斌進來說話。
進宮能見一回唐鷗兒是運氣垂青,柏斌心有確幸,可也不敢忘了正事,把寫信退婚的事一說,皇后驚得直接愣住,過了好一會,她突然就抹著眼淚,指著柏斌罵起來。
“你都聽見了,姐姐我在宮里過得是什么日子,小小一個唐氏罪女也能當面貶損我,還不是因為我這個皇后地位不高的緣故,原本指望你爭氣,幫著父親振興門楣,我在宮里也能過得舒坦些,可你呢!放著兵馬大元帥的女婿不做就算了,還把人家給得罪了個徹底!這!這日子還怎么過!”
柏斌只有嘆氣的份。胞姐這個不莊重,撒潑不顧體面的樣子,簡直和母親一模一樣。
“娘娘息怒,現在退婚有現在退婚的好處,強扭的瓜不甜,就凌郡主那性子,成親后鬧起來,咱家與襄王府的嫌隙必然更大,何苦走到那一步呢。”
“都成親了為什么要鬧。你不喜歡郡主,再納別的女子就是,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眠花臥柳的,誰也綁不住你的腿!”
“什么三妻四妾!娘娘就是這樣賢惠,為皇上廣納后宮的嗎?!”
何止是廣納后宮!床幃之內,柏氏簡直竭盡所能服侍光武帝,什么皇后之尊,女子矜持,她為了寵愛,通通可以不要,哪里想到光武帝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現在連碰都不愿意再碰她一下……
想到夫妻之事,柏氏又觸動情腸,哭得更傷心。
“你就是個討債的!大清早來進宮,不說來看看姐姐,卻是要嘔死我才好!”
“娘娘何必自苦呢!”
真是,想著來找姐姐商量,哪知道見面就吵,然后她就只顧自己哭哭鬧鬧,柏斌覺得不耐煩,起身拱手就要告退。
“公子留步。”旁邊站著的青枝實在看不下去,只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