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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一道圣旨

  • 唐門小卒
  • zh方遒
  • 4253字
  • 2019-03-03 02:40:25

皓月當(dāng)空,冰輪如鏡。西山小鎮(zhèn)上清光如畫,一片祥和…西山小鎮(zhèn)位于浙東岑港的西南方,小鎮(zhèn)雖然不大,但就附近數(shù)十里而言,算是一個較為太平而安寧的小鎮(zhèn),居民多為莊稼漢、獵戶、販夫等,雖然較為清貧,但淳樸安詳。

這天本是小鎮(zhèn)每月一度趕集的日子,但此刻已經(jīng)入夜,大部分?jǐn)傌溡呀?jīng)收攤,跟在絡(luò)繹返家的隊伍里,分別鞭著驢子吆喝著各自的馬匹,趁道上還不太荒涼想趕回鄰近小鎮(zhèn)更小的村落去。只剩下了十七八家本來就原屬小鎮(zhèn)的攤販,照往例的規(guī)矩,聚到了杏花酒樓,攤販們辛苦一天,抽著煙絲,話匣子一打開,聊個沒完,也不在乎今日的貨物賣出來多少,東一句張家的那些破事,西一句李員外家最近添丁,都是些西山小鎮(zhèn)的瑣碎之事……

卻在這時,一輪快馬如密鼓一樣,由遠(yuǎn)及近,打斷了杏花樓攤販們的話題…攤販們翹首而望,打量著這幾位遠(yuǎn)馳而來的不速之客……

馬上挺身而立的四人馳近杏花樓,隨即下馬。三男一女,一位俊美靈秀的少年。一位漢子,虎面豹頭,濃眉大眼,須發(fā)猬張,十分威壯。還有一位長相滑稽,短小精悍的瘦漢。

那名少女穿萼紫色綢亮勁裝,披翠綠色娑羅云肩,羅襪朱履,美得像煙花咋亮的金線流彩一般,清新脫俗,活脫脫的一位霞光仙子。

杏花樓內(nèi)的鄉(xiāng)民們哪曾見過如此模樣的仙女,都不敢多看,生怕褻瀆了仙女下凡。

那名少女輕盈地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壯漢,嬌眉微揚(yáng),“虎哥,你說唐大哥是否到了岑港?”她的聲音如山谷黃鶯,十分清脆好聽。

那壯漢將馬匹栓在樓外的駐馬石上,神情柔和地望了眼紫衫少女,說道:“老大,應(yīng)該到了,我們吃些東西,再繼續(xù)趕路。”說完,兀自撫摸著肚腹,跨步而入杏花樓,喝道:“店小二,速備酒菜,大爺們饑餓多時了。”

心思靈巧的店小二劉三,見這幾人儀態(tài)不凡,慌忙笑臉相迎,“幾位,里面請…”隨即領(lǐng)著四人坐到了樓內(nèi)西面的八仙桌旁,吆喝著茶水、點(diǎn)心上桌。這三名男子赫然是雷虎、蔡鐸、賊小六。那位仙子般的女子自是雷靈兒。

蔡鐸依唐笑笑的囑托將嚴(yán)萱萱與小芝送回了杭州小相府,便去了湖州雷家堡。將風(fēng)欲靜被困靜海幫的消息告知了雷虎與賊小六。雷虎心系風(fēng)欲靜的安危,早已按捺不住,第二日三人便啟程趕往浙東岑港。雷靈兒心思聰穎,在雷家?guī)讉€多嘴的弟子處,偷知了消息,便瞞著雷動與雷云,溜出家門,一路追了過來。雷虎拗不過這任性的丫頭,也只好帶著她一同奔赴浙東…四人一路疾馳,五日便到了西山小鎮(zhèn)。

待到酒菜上齊,雷虎喝了幾杯酒后,意態(tài)更豪,臉色暈紅,滔滔不絕的夸說他的武功,能在靜海幫出入無人之境,解救風(fēng)欲靜脫險。

雷虎的這番自夸,引起了賊小六與蔡鐸心中的不暢快,三人喋喋不休的相互抬扛,這下子可急壞了雷靈兒。她與雷虎自幼感情甚篤,自也加入戰(zhàn)團(tuán),幫著雷虎說話,四人的吵鬧聲越來越大,竟驚動了杏花樓內(nèi)的所有顧客,紛紛投目觀注著這幾位外鄉(xiāng)來的不速之客。

“大膽,你們何人?如此吵鬧,打擾我們大人用膳…”一聲厲呼,從杏花樓的二樓傳來。“噔噔噔…”四名青衣漢子從二樓踩踏著樓板,疾速的步了下來。

雷虎酒意正濃,濃眉一豎,斜睨了幾人一眼,卻瞧見了四人腰間斜挎的繡春刀,“嘿嘿”冷笑道:“我倒是誰?原來是朝廷的四條走狗,在這兒亂吠…”

賊小六微瞇著醉眼,笑道:“你這吃貨,小心了。擔(dān)心這些狗會咬人…”

蔡鐸默不做聲,他從這四人的裝束與身形已然看出,這是朝廷大內(nèi)錦衣衛(wèi)的高手,所保護(hù)的人自是來頭不小,便靜觀其變的盯著四人。

賊小六也是老江湖,側(cè)耳對雷虎低聲道:“這四人功力不弱,你我小心點(diǎn)…”

那四名青衣漢子聞聽雷虎的出言不遜,勃然變色,刷的抽出繡春刀,朝著眾人分襲而來,動作配合得迅捷無倫。

雷虎等人酒意全消,踢翻酒桌,即展身形,便迎了上去。一時間杏花樓內(nèi)亂作一團(tuán),樓內(nèi)的酒客散作鳥獸,紛紛逃匿起來。酒樓的林掌柜與店小二見來勢不對,也不多言,幾個縱步,跑到酒樓外面,面現(xiàn)焦急地望著這群兇神惡煞的外鄉(xiāng)人,此時心內(nèi)如焚,無計可施。

與雷虎纏斗的青衣人,刀法快而凌厲,一連五式,層層疊疊,波瀾四起。壓得雷虎心中氣促,似要窒息。他心中暗呼:“這廝刀法憑的如此厲害,與那獨(dú)眼貨王寇的刀法如出一轍。”他自然不知道,這四名青衣錦衣衛(wèi)正是王寇親自調(diào)教的“八大刀王”,天、澤、火、雷、風(fēng)、水、山、地。這八人是按八卦物象取名,他們組合的一套陣法“八卦龍陣”,冠絕武林。王寇很少讓他們出行任務(wù),除非是重大特別的皇命任務(wù),才會派遣出來。此次八大刀王同時出行,自然保護(hù)的人物非同小可。

與賊小六接戰(zhàn)的是刀火,他占著自己身形靈活,一味避讓,已然無還手之力。雷靈兒更不用說,十招便被刀澤擒獲,刀澤念靈兒容貌絕倫,不忍下殺手,只輕點(diǎn)了她周身四大要穴,令其動彈不得。

蔡鐸與天刀捉對廝殺得驚險無比,他依占著千機(jī)變的身法,斬倭刀與其獨(dú)特的刀法,也只是稍稍占了點(diǎn)便宜。

雷虎的酒興未退,癲步、瘋?cè)怀觯谷煌≡觯词貫楣ィ褜⒗椎侗频貌讲胶笸耍瑧?yīng)接不暇。

“都住手…你等退下。”一聲尖細(xì)如女聲的喝聲響起,一瞬間,四名青衣漢子各自退步,收刀佇立,怒目看著雷虎等人…

雷虎見雷靈兒被刀澤捕獲,心中著急,正待上前解救,卻被賊小六拉住,“靈兒無危險。你稍安勿躁,看看他們怎么說?”雷虎聞言一愣,立即停下身形,怒視著眼前那名發(fā)號命令白皙如女子的男子。

那名男子五十左右,皮膚白皙,頭戴方巾,相貌斯文,一副秀才書生模樣,只是說話尖聲細(xì)氣,不倫不類,令人心中不暢。他身后立著四名腰跨繡春刀的青衣漢子,高矮不一,與澤、天、火、雷互成犄角,將雷虎等人圍住。雷靈兒被點(diǎn)穴道,不能言語,瞪著美目,卻是面帶委屈的望著雷虎。

賊小六面容一換,笑臉迎道:“這位大人,我等兄弟適才飲酒過度,口不擇言,得罪了諸位。萬請見諒?”

伸手不打笑臉人,自是江湖處世之道。那白皙男子看了他一眼,慍怒漸消,問道:“你等何人?”

賊小六老于世故,想想這男子應(yīng)是朝廷中人,江南霹靂堂自與朝廷有往來,在武林與朝廷中有一席之地,遂指著雷虎與雷靈兒,笑道:“大人,這位是江南霹靂堂的少堡主雷虎,那位姑娘是雷家堡的大小姐雷靈兒。我們都是雷家堡的人。請大人高抬貴手,放了我家大小姐。”

“哦,這姑娘是雷家大小姐?”那男子打量了下雷靈兒,見她秀目圓睜,氣得小嘴嘟嘟,模樣煞是可愛。便朝刀澤“哈哈”笑道:“你放了雷姑娘…再不放,這丫頭呆會可要吃了你。”

雷虎聞言,知道那行人并無惡意,自知理虧,全因酒后亂言惹的禍?zhǔn)拢裆徍拖聛怼1愎笆值溃骸岸嘀x大人,放了我妹妹。我雷虎都是這張賤嘴惹的事,得罪諸位。請各位見諒…”

誤會既已消除,箭弩拔張的氣氛在須臾間便消散了。那白皙男子溫和的笑道:“雷少主,你等如此身手,為何不去報效朝廷。如今浙江戰(zhàn)事緊張,正需要諸位江湖好漢的鼎力相助呀?”

蔡鐸冷哼了一聲,他是龍機(jī)幫少幫主,一貫的行事都與朝廷不對付,如今面對這群人,心中自然有股怨氣,聞言不滿之情隨即面形于色。那名男子心巧如斯,自然察覺,望了望蔡鐸,覺得這俊美青年器宇不凡,他有心結(jié)識,便道:“這位公子,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賊小六知道蔡鐸的脾氣,怕他控制不住,忙打岔道:“大人,他是酒喝多了,略感不適。哪有什么異議。我們實(shí)不相瞞,正是要趕去岑港,相助余大帥與戚將軍破倭賊…”

那白皙男子點(diǎn)頭嘉許,贊道:“恩,難能可貴。我大明人才輩出,何愁倭賊不滅。只是你等去岑港,相助于戚元敬即可,俞大猷嘛,實(shí)是難堪大任…”

賊小六聽他直呼兩位主將名諱,心中暗道:“這家伙來頭甚大,我倒問問他是何人,意欲何為?”隨即他整襟頷首,道:“不打不相識。今日與大人偶遇在此,實(shí)是有緣,敢問大人尊稱?”

白皙男子身旁的刀澤插口道:“這位是我們黃大人。你等無知庶民在此吵鬧,襲擾了我們大人用膳,還不快快賠罪。”

賊小六聞聽“黃大人”,再仔細(xì)觀望那白皙男子的一言一行,心下閃過一人,暗道:“這人莫非是司禮太監(jiān)兼東廠總督黃錦?”他輯手賠禮道:“我等小民實(shí)屬無知,方才得罪了黃大人,望請恕罪……”

蔡鐸與雷虎見賊小六如此謙卑,不明就里,臉色掠過一絲不愉。雷虎憨直,便口不擇言問道:“你這賊偷,不是道過歉了嗎?還低三下四的干嘛?他這不男不女的,是何人?”

眾人一聽,面色皆變。刀火怒道:“你這小子,不識好歹。我家大人念你是雷家少主,冒犯之事不與追究。你還敢這么無禮?”

賊小六忙打圓場,笑道:“大人,各位勿怪。我家少主酒喝多了,不會說話,還請大人恕罪。我觀大人面相儀表實(shí)屬不凡,敢問大人是否是東廠總督黃錦大人?”蔡鐸聞聽東廠,正待發(fā)怒。賊小六何等心思,暗暗朝他使了個眼色,蔡鐸方才強(qiáng)行將怒火壓下,悶哼一聲,座在椅上不再言語。

黃錦倒是人挺隨和,連連擺手,笑道:“無妨,無妨。雷家少主性情中人,直率坦蕩,戲語而已。在下正是黃錦。閣下好眼力,實(shí)非常人,請問閣下名號?”

“區(qū)區(qū)賤名,何足掛齒。我就是雷家堡一個打雜的,姓林名軒。”賊小六本是盜匪出身,與東廠有些糾葛,不愿透露姓名,便胡編了個名字。

眾人寒暄了一陣,喚來杏花樓掌柜,重新開了兩桌酒宴,歡聊起來……席間,賊小六與黃錦小酌數(shù)杯后,便試探的問道:“黃大人,如今岑港戰(zhàn)事焦灼,此地危險。大人不惜以身犯險不知所為何事?”

黃錦似乎不勝酒力,幾杯下去,臉色暈紅,說話也有點(diǎn)含糊不清,他不加思索的道:“小事,小事而已。唉,我也不想來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哦,大人,似有難言之隱。我與大人在此相識,便是朋友,我行走江湖多年,也希望能為大人排憂解難。”

黃錦對此行之事憂心忡忡,感到有些棘手。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長吁口氣,嘆道:“岑港戰(zhàn)事一拖再拖,數(shù)萬官兵竟然奈何不了幾千倭賊,實(shí)屬可笑。當(dāng)今圣上震怒,覺得俞大猷指揮無力,要我來岑港緝拿于他,進(jìn)京革職查辦。”他此言一出,賊小六、蔡鐸、雷虎等人忽的內(nèi)心震動。

“大人,這可不妥呀。如今戰(zhàn)事正是關(guān)鍵之時,臨陣換帥,實(shí)屬大忌呀。”賊小六擔(dān)心的提醒道。

“唉,我何嘗不知。可是圣旨已下,無力回天。所以這是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事,我才郁結(jié)于心。”

“那浙東戰(zhàn)事如何處置?圣上調(diào)何人為帥?”蔡鐸關(guān)心的問道。

黃錦又飲了杯酒,笑道:“各位無需擔(dān)憂,我主圣明,自會派能人干將為帥。”他頓了頓,夾了口菜,“這江浙總督胡宗憲已力薦寧紹臺參將戚繼光為帥,并立下軍令狀,三月內(nèi)必破岑港倭賊。”

“戚繼光?不錯。看來當(dāng)今圣上并不糊涂……”賊小六吁了口氣。“唉,只是冤屈了俞大帥。”

黃錦搖了搖頭,“各安天命吧。俞大猷此番我看也無風(fēng)險,圣上雖然震怒,但是朝中眾多大臣都在力保于他,他是有驚無險而已,回幾天京城享享福吧。”

賊小六已明黃錦來意,不再多言。眾人聊開了別的事情……酒席過后,賊小六等四人告辭了黃錦,說先行一步去岑港有要事待辦,趁著夜色便策馬揚(yáng)鞭朝浙東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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