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和修女跳下車檢查馬車，格萊恩也下了馬幫忙。所幸馬車沒有收到實質性的損傷，只是因為馬匹的躁動，扯斷了麻繩和連接馬匹的皮具。格萊恩和神父兩人在艾瑪修女的幫助下，重新用套索的繩子臨時替換了麻繩，系上了皮具，勉強可以湊活撐到城鎮。

修理完畢，艾瑪對著格萊恩皺了一下鼻子，翻了一個白眼，低聲說了一句“膽小鬼”，然后登上了馬車駕駛座，扭過頭不看格萊恩。

神父看著眼前的一幕，對著格萊恩無奈笑了一下說道：“她就這脾氣。我們繼續上路吧。”

格萊恩答應了一聲，翻身約上了小怪馬的馬背。他倒也不怪艾瑪，其實剛才胖子對艾瑪動手動腳的時候，他就有點忍不住想要動手了。只不過考慮到神父和艾瑪兩個人手無寸鐵，萬一對面三人擦槍走火傷到他們就不好了。但格萊恩可咽不下去這一口氣，他決定到了城鎮，一定要把面子掙回來。

馬蹄噠噠，三人重新上路。

格萊恩掏出水壺，對著嘴喝了一口，然后倒在手心一些，附身遞到小怪馬嘴邊。艾瑪見狀冷言冷語說道：“還不如一頭灰毛驢子。”

神父見狀，打了一個岔說道：“格萊恩先生，到斯德哥您住哪里？”

“還不知道。加西亞讓我找她妹妹回去。住的地方什么的，等找到她妹妹再說吧。不過我都不知道她妹妹長什么樣子，加西亞說是見到就能認出來，你們知道嗎？”

“加西亞的妹妹？加西亞不是——”艾瑪聽到格萊恩的話有點奇怪，剛說了一半的話就被神父打斷道，“哦，我們也不太熟悉。我想加西亞說的肯定沒錯，您看到他妹妹的時候就會知道了。對了，您要是沒有住處，可以考慮來我們教堂借宿。那里也兼做孤兒院，有很多可愛的孩子。”

格萊恩沒有直接回答：“好的，神父，我感謝您的歡迎，不過還是到城鎮再說吧。”

艾瑪接話道：“神父，您不用為他著想。”

神父笑了笑，對著艾瑪說道：“多一個人，多一份熱鬧嘛。”接著他繼續對格萊恩說道，“對了，格萊恩先生，如果您嫌我們那里太吵，也可以去蜥蜴酒吧借宿，老板老路易是我的老朋友了。自從蝎子和蜘蛛兩個幫派在城鎮鬧事，蜥蜴酒吧這一年也沒了生意，您要是關照一下，他應該會很高興的。”

格萊恩那會聽到神父說兩個幫派互相斗爭，就已經對此有點好奇，此時忍不住問道：“神父，蝎子幫和蜘蛛幫是怎么回事？一般城鎮不是都會有警察或者被某個頭目控制嗎？怎么會讓酒吧都經營不下去？”

“哎，這個事情說來話長了。”神父嘆了一口氣。

格萊恩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笑著對神父說道：“看樣子我們離城鎮還有一截路，神父您就辛苦一下，和我說說吧。”

“嗯，這也不是什么秘密，等下你到城鎮隨便找人打聽也就能知道了，我早點告訴你也無妨。從哪里說起呢？”神父停頓了幾秒，看起來在考慮怎么開始，然后慢慢的說道：“以前的斯德哥，是一個被上帝護佑的美麗城鎮，那里牛羊遍地，水草豐美，林木茂盛，動物聚集，人民過著富足安定的生活。可是幾十年前，東部的人開始西遷，他們帶來了電力、燈泡、火車，也帶來炸藥、槍支以及發現礦藏和開采礦石的技術。”

神父舉起胸前的金色十字架，在頭和胸前虛劃了一個十字架，接著說道：“一切都從突然鬧起來的淘金熱開始改變。有兩名淘金者，在流經斯德哥的河流下游河泥里發現了金沙。他們順流而上，一直找到了斯德哥。誰能知道，他們居然在斯德哥旁的幾條小溪流里，發現了手掌大的金塊。于是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大批的人來此淘沙尋金。”

“那這個地方的人應該會很富有吧。”格萊恩插了一句話。

“的確有過一段很富足的日子，大量的淘沙者帶來了大量的需求，酒水、食物、日常用品等等，鎮民也的確賺了不少錢。但好景不長，不像很多人猜測的那樣，鎮子周圍一直沒有找到大的金礦。但淘金者們卻像蝗蟲一樣，他們炸塌了山峰和山谷，翻起了河床，馬蹄和鏟子挖爛了最好的草場，就連樹林也被他們破壞了大半。過了幾年，淘金者們熙熙而來，又攘攘而去。隨著淘金潮流褪去熱度，位于邊陲的城鎮因為道遠路艱的原因，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神父講完這一段望著遠方，似乎還沉浸在往日的榮光中一樣。

格萊恩望著神父的側臉，他看起來應該有四五十歲，算算時間，估計都是艾瑪修女父親的年紀了。這么說來，神父20來歲的青年時期，正是斯德哥最輝煌的時期了。

“神父，這和現在的兩個幫派有什么關系呢？”艾瑪修女聽得好奇，見神父久久不說話，開口問道。

“哦，我回憶起了一些片段，馬上就說到了。”神父回過神來，溫柔的看著艾瑪修女接著說道，“淘金熱過去后，斯德哥的環境卻被徹底改變了。原本流經斯德哥的河流，其源頭來自山林間的泉水溪流和冰雪融水，但因為山峰山谷被炸藥炸塌，樹林草場也被毀壞，河流少了很多支流。斯德哥河頭幾年還只是改道變少，沒過幾年就徹底沒有了水。隨著水源消失，斯德哥的周邊很快就變成了荒漠戈壁。”

“神父，您是在斯德哥出生的嗎？”格萊恩覺得神父這么了解斯德哥的歷史，應該打小就在那里生活的吧，于是好奇的詢問道。

“是，我出生在斯德哥，一直待到23歲，然后被神蒙召，去了東部通過學習成了神父。”神父點了點頭回道，然后繼續講起了斯德哥的故事，“說回斯德哥，淘金熱帶來的惡果，導致水土極度流失，民眾也無法再重新操持放牧打獵的日子。于是這處邊陲鎮子，就成了走私者和違法者的樂園。從不交稅的煙草、私酒，被偷竊的贓物，乃至被擄掠的婦女、兒童、黑人和黃種人，都在這里被各方勢力交易。也因此，這里能戰斗的男性，大多都加入了幫派，開始了無止境的戰斗。直到十年前，蝎子和蜘蛛兩個厲害的幫派漸漸崛起，其他小的幫派或者被消滅，或者被吞并，并開始了互相制約的平衡。”

“聽起來，這里是三不管地帶嗎？為什么警察或者軍隊不來這里呢？”格萊恩好奇道。

“呵呵，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了。蝎子的頭目就是這里的警長，而蜘蛛里被稱為黑寡婦的卡桑德拉女士，她的兄弟就是駐扎在附近看守邊境的軍隊負責人。他們都看上了非法經營帶來的豐厚利潤。”

“當利潤達到10%的時候，他們將蠢蠢欲動；當利潤達到50%的時候，他們將鋌而走險；當利潤達到100%的時候，他們敢于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當利潤達到300%的時候，他們敢于冒絞刑的危險。”格萊恩自言自語的念道。